我还在憧憬着,等待着救赎,尽管我深深的清楚,这是我一个人的路,没有人会救赎我。
1
鹿园抬腕看了眼手表,差十分三点,她轻放下酒杯,走到窗口,凝望着夜色下的北城,夜夜笙歌的北城开始陷入沉睡了,六车道还是白日的六车道,只是没有了白日的车流,转角的酒吧也刚刚好熄了灯,一排排林立的写字楼,住宅区,鹿园眼及之处,处处都隐藏在黑洞洞的夜色下,橘色的路灯将自己的影子拉长,一切都在和昨日告别,也在和明天相约。
困意袭来,鹿园索性慢慢坐下,依偎在小茶几上,头枕着纤细胳膊,颈间青色的血管一下一下缓慢且无力的蹦着,鹿园的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的说了句:好在这一切就要结束了。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风轻轻吹过窗口,又吹过白色的飘窗,吹动了鹿园的头发,深棕色的发丝在茶几边荡来荡去,有几根轻轻飘落在翻开的笔记本上,本子翻开的那一页写着,告别。
2
“园园,路上注意安全,晚上放学我去接你。”老鹿匆匆从厨房走出,赶在鹿园关门前高声喊出来。
鹿园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心想的却是等下经过早市会不会遇到吃早点的曹哲,如果能遇到,一定要再吃一份早餐,和他搭上话。
曹哲是大鹿园一届的学长,能与他相识,不过是因为他是同桌小沫的哥哥,大部分女孩子在上学时都有那么点小小情结,喜欢大一点的‘哥哥’,青春懵懂的鹿园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喜欢了同桌的哥哥,课上课下不厌其烦的和同桌吧啦吧啦的谈着曹哲的爱好,他的生日星座,他喜欢的颜色,球星,衣服爱穿的款式,课间明明不顺路也要上楼,假装路过曹哲的班级,看看他在干什么,偶尔正面撞上会撒着谎说老师找自己,或者把同桌推出去说她想上来看看,中午吃饭也要在食堂的茫茫人海寻找他的身影,没找到的话,手中的饭菜变得不再可口,若是找到了,必会害羞的一笑,远远的坐在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年少的欢喜,只是看一眼,就能心满意足。每次吃完饭,鹿园一定要去买一杯饮品,有时是加冰的青桔柠檬,有时是加冰的草番石榴,有时也可能是一瓶冰镇的脉动,一瓶冰镇的水溶c。曹哲喜欢篮球,又是校队的,吃完午饭必会去打篮球,鹿园总会适时借同桌的手送上去,当然偶尔也会亲自送去,鹿园亲手送过去水曹哲一定不会让别人碰,鹿园便会因此高兴整个下午,像是心照不宣,虽然小沫送过去的水也是鹿园买的,曹哲大概也是知道的,鹿园却还是觉得曹哲对自己是不同的。
鹿园没有在早市碰到曹哲,到了班级得知同桌说好像有点喜欢自己远亲的哥哥,想要去试试,还打着哈哈说好巧,我做你嫂子,你做我嫂子,引得鹿园心里一酸。自己喜欢了曹哲快一年,都没敢将喜欢说出口,同桌还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就决定去试试了。
最终这份喜欢也没能戳破,因为曹哲的高考毕业,鹿园这份暗恋画上了句点。
鹿园也经历了高考,填志愿,考到北城这个大都市。
3.
成为大学生的鹿园在恋爱上好像还是那么迟钝,和一个第一眼没有喜欢的男孩在一起了很久。鹿园大概是在恋爱上的天分有所缺失,这么多年,依然分不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和男孩认识的时候,男孩是有女朋友的的,而且是近五年的感情,男孩说不是因为你分开的,你不用自责,是我和她走不下去了。男孩说和鹿园在一起是因为喜欢鹿园,只是相处下来,鹿园觉得即便不是自己,他遇到任何不介意一个陪他熬夜聊天,早上叫起床,随叫随出现的女孩,他都会爱上,只是恰好是自己,所以恰好在一起。鹿园一直清楚自己没有在第一眼看上的男孩,无论多久,他都不会成为自己的白月光或是心头血,她不愿意承认,她害怕如果没能抓住触手可及的爱情,自己会遇到第二个曹哲。可是鹿园一直都知道,自己主动喜欢的,绝不会去告白,除非那个人开了口,可惜鹿园一直没遇到过。
又一个五年啊,鹿园陪伴这个男孩五年,最终还是离开了他,离开的干脆,决绝。
分开的日子,鹿园经过一起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吃过的美食,太多太多,心中除了愧疚,竟然找不出别的情绪,五年啊,即便是普通朋友,也是会有不舍和难过,可鹿园依然只觉得愧疚,愧对这个男孩五年的陪伴,五年的保护。
恢复单身的鹿园,像是撒了欢的狗。熬夜,抽烟,喝酒,唱K,鹿园其实并不喜欢,可她总觉得要给这份结束的感情一点放肆,又或者是想让别人觉得她没有那么绝情,看她鹿园还是伤心的。说实话,鹿园是有伤心的,她越来越不清楚感情是什么,鹿园伤不敢去触碰感情,大部分人失恋后没有走入感情,是害怕再次受到伤害,而鹿园怕的是伤害对方。
4
鹿园还在按部就班的生活,上班,睡觉,慢慢,她发现自己又开始喜欢人,那个男人成熟稳重,私下里又像个孩子。他三十几岁,没有成家,他很善良,但是他却总说自己是渣男,大概是他经历过很刻骨铭心的事吧,或是人。鹿园大概是魔怔了,又或许她打心底里清楚,这个男人她永远无法得到,笃定了这个男人不会和她在一起,所以她向他伸出手,一次又一次,他拒绝鹿园,鹿园还是向他伸手,不记目的,不问结果,只是勇敢的向他伸手。突发的意外使得鹿园真实的拥有了这个男人,他们同进同出,他们相拥而眠,很多个日子,鹿园生活在云里雾里,她不敢相信自己和这个男人真的在一起,她开始焦虑,害怕自己有一天又开始逃离,她怕自己伤害他,鹿园做足了准备,只要男人提出分开,鹿园绝不停留半秒,立马消失,很久,很久男人没有谈过分开。鹿园不停的焦虑,不停的焦虑,脑子里充斥着不同的想法,白天想,夜里想,还是想不出要做什么,自杀的念头开始一丝丝的盘踞脑海。最终鹿园逃了,她收拾好自己的一切,趁着男人不在的日子,收拾好男人的房子,仿佛鹿园不曾来过一样,走出了男人的家门。
5
鹿园离开,男人没有去找,甚至是电话,也没有打过,只是平静的接受了。
“鹿园今天没来上班?”第二日,男人在公司没有发现鹿园,于是拨通了鹿园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男人直觉不太好,又问了一下人事,得知鹿园并没有请假。
鹿园旷工了。
男人阴沉着脸工作了半个小时,脑子里回想着昨天鹿园留下的纸条:我走了,勿念,望永安。和领导请了假,抓起衣服大步往外走,一路上闯了3个红灯,来到了鹿园的公寓楼,掏出鹿园留在车里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鹿园背对着门口,倚在茶几和沙发之间,枕着胳膊,餐桌上的红酒瓶已经见底,旁边整整齐齐立着两个小瓶,安眠药。
“鹿园!”男人冲了过去。
6
告别
人生真是一场漫长的旅行,不过我终于要走完了。
我是越来越发现自己是有问题的,对生活,对家人,对爱情,对朋友,我越来越没有期待,好像一切都是牵绊,而我不需要这种牵绊,不想要。想像一棵白杨,孤独的立在那里,沙土和阳光都不要。越来越拒绝和人接触,惧怕手机响起,拒绝开灯。有段时间疯狂的抄写佛经,听禅曲,我以为自己要入了禅,可是并没有,我只是想借此平静焦虑慌乱的内心,试图去压抑渐渐燃起的死意。
我还在憧憬着,等待着救赎,尽管我深深的清楚,这是我一个人的路,没有人会救赎我。
还好一切,一切终于想通了,我要结束这一切,结束每天天马行空的想法,结束没日没夜的焦虑不安,结束需要每天与人相处,回归平静。
再见,这一次是永别,是我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