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茶
一
异常开始于七月十七号早上十点五十九分，坐在12路公交车最后一排的小男孩，正比划着射击状的手势，瞄准车窗外行走的少女。少女注意到他，心中泛起莫名恐惧，“我会不会被射中？”不过，这个蠢念头很快被理智磨灭了。
扣动扳机。
没有任何子弹的行踪。少女感到自己真是如头猪一样蠢，竟会把小孩子娱乐的把戏当真。
“砰”强烈的撞击推力，迅速撞穿了太阳穴，继续深入，冲击血液和脑浆，力量渐渐减小，停下来，沉下去。有东西留在了脑子里。
少女倒在地面上，头部浸染在持续流淌的殷红血泊之中。双眸过于奋力地瞪着，导致眼角裂开了口子。
二
“这死状未免过于恐怖了。”丁二来回翻看刚刚从警局邮箱发来的监控视频。
“那是你没看法医解剖时的场景，我和茜茜去调查，恶心都到了嗓子眼，差点没吐出来。”
“那你们弄出点名堂了吗？”
上官搓了搓手，眼睛直冒金光：“那当然了，要不我白受累了，法医开了脑颅，你猜从里面取出了什么？”
“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这可是很诡异的，你们最好先做好。。。。。。”
“是一枚子弹。”
上官的话没说完，就被茜茜打断了。
“子弹？！”
“没错，一枚直径9mm的子弹。”
“所以我们巧妙地排除了小男孩的嫌疑，他比划得可是步枪！”上官总是不合时宜地开玩笑。
周围并未发现可疑的人物。子弹？从何而来，这段视频里丁二敢保证，没有出现任何子弹的踪迹，连影子都没有。
三
“欢迎光临”
丁二从警局回来，进了附近的711打算买晚饭。
“一串韩式炸鸡，一串鸡肉丸和两个红糖馒头，谢谢。”
“欢迎光临”
在街道上边走边吃。看见附近摆的路边摊，又买了一盒辣辣的煎粉。
其实丁二原来是个宇航员。不过那段过往属实令人后怕。大脑出于自卫的保护，故意屏蔽掉很多清晰的记忆。仅隐约记得宇宙飞船被吞噬在一片黑暗之中，在之后就是，没错，丁二怎么也忘不掉。他看到了两个地球，互成镜像。
剩下的什么也记不得了，但这些残存的记忆足够驱使丁二放弃这个光荣的职业，转行当了个协助警局破案的侦探。不过丁二挺有两把刷子的，大大小小也破了20多起案子，侦察能力可见一斑。
四
“李沐洋，你这次一定要万分小心！听到没？”
“知道啦知道啦，你每次都这样说。”
“但这次要特殊一点，是你职业生涯最后一次缉毒行动了，等你安全回归就可以调到我们部门，一起共事，多好啊。”
“嗯嗯，别太担心我了，茜茜，我一定平安回来。”
茜茜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高冷模样，话也很少，开口便一针见血。但和李沐洋就不一样，话痨得像只小蚊子，“嗡嗡嗡”环绕在他耳边。毕竟在机场接女友，会穿蓝绿色正装，手背在身后偷偷藏一束花的浪漫男孩属实难得。
但这位可爱的大男孩还是不幸牺牲了。没留下什么，只有一具心脏部位被刀刺穿的尸骸，还有一把生前最后时刻使用过的国产DAP92手枪。
茜茜崩溃了。拿着那把手枪跑出了警局，茜茜跑啊跑，跑到了繁华的街道，群众见状，吓得不敢迈步子，尽管她还穿着警服。跑啊跑，跑回了自己家里。关上门，再锁上。天宫不作美，一点雨也没下，甚至阳光更足了几分。茜茜的泪却一刻没停，浸透了床单，床垫，并深入下去。
就这样哭到了深夜。屋内漆黑，借着窗外的月光才依稀看清手枪的位置，茜茜瘫软地坐了起来，右手握住那把枪，用枪口抵着太阳穴，她知道枪一直上着膛，而且只剩最后一颗子弹。李沐洋正是因为这颗没来得及射出的子弹才丧了命。
茜茜在平日里最喜欢读摆渡人，她相信死后会和自己的摆渡人度过重重难关，最终和李沐洋相见。
扣动了扳机，没有子弹射出。
五
才刚5月，警局就开了空调，行人也不约而同地穿上短袖。
“最近这天儿真是罕见，热得要命！”
“罕见的事多了，还是好好想想这个少女的案子吧。况且也不知道茜茜现在怎么样了。”
“看她昨天那个样子，多半这几天都要请假休养。”
茜茜出现了，眼睛肿得剩条缝，头发也乱蓬蓬的。
“茜茜你没事吧，还以为你来不了了。”
“这个枪有问题！”
“啥？”
“我昨天想自杀来着。。。。。。”
“你千万别！”
“别打断我，听我说完。我昨天想用这把枪自杀，我敢确认它上着膛而且还留有一颗子弹，可我扣动扳机时，没有子弹射出。我以为是这把枪坏了，特意找人拆枪，可鉴定的结果是性能优越，而且拆出的零件里面也没有子弹。我还是不信，后来又上了子弹，却有子弹射出，而且手枪使用起来很灵活。”
“所以你认为？”
“那枚子弹不翼而飞了。”
“茜茜，你知道的，这不太符合常理。”
茜茜想张口辩驳，可话到了嘴里却吐不出来。一时陷入了死寂。
这场合少不了上官：“最近罕见的事儿可真多啊。”
不翼而飞的子弹，突如其来的子弹。
国产DAP92型号，直径9毫米。
丁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太荒谬了。过去向未来盗用了一枚子弹，还因此搭上了两条人命。
这不可能。倘若是真有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将不再是丁二区区一个小侦探所能破解的了，这意味着整个人类的灾难要来临了。
真是细思极恐。
六
即将步入六月，可天气真是热得可怕。5月31日，五十摄氏度，从未出现的高温。路上没有行人，只有阳光热情肆意地挥洒。
丁二光着膀子，屋里风扇空调同时开，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
“这日子真不错，第一次因为天气过热，全国。。。。。。不对，应该是全世界如此大规模地休假。”
打开电视，一组新闻映入眼帘，丁二最喜欢看新闻，这是他的职业病。
目前，全世界各地迎来罕见高温。庄稼枯竭，淡水蒸发干涸，冰川融化，每日因中暑身亡的人数持续暴增。这是第一次全人类灾难性的毁灭。
“这播音员真像娱乐媒体。夸大事实，恐慌群众。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话说，灾难性这个词倒是挺准确的。”
少女的案子丁二已经弃了，这匪夷所思的东西费死劲调查也没意义。全交给上官收拾烂摊子了。不过，丁二这心里像是被打了个结，怎么解也解不开。
“叮”邮箱收到一条消息。没有署名，没有文案，只有一个一分钟不到的视频。点开。首先传来一个很粗犷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你看到了吗？’‘人，人，人，怎么都……像蒸发走了一样。’画面从刚刚模糊的影像忽然清晰起来。是人，很多人，有跪在地上的，有站着的，渐渐地一阵阵热浪袭来，土地变成沙漠，这些人也开始透明起来，从脚到头消逝，伴随着缕缕青烟。人间蒸发，再适合不过。
丁二点起了一颗烟，其实他已经戒烟好久了，但在这种时候，唯有缭绕嘴角鼻尖的烟才可以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
他开始怕了。
一夜没合上眼，凌晨“叮”一声，把丁二吓个半死。
‘想知道这一切怎么回事的话，今天晌午去你家小区门口那颗有年头的银杏树下等着。’
“我去个屁！”
七
丁二最终还是屁颠屁颠地去了。打着个女士遮阳蕾丝伞，这是茜茜前段时间不小心落下的。现在外面阳光晒，顾不得那么多，只知道不打是要热死的。
等了将近半个钟头，人影却是一点没出现。丁二感觉自己多半是被骗了，抬头扭扭僵硬的脊椎，竟和这烈日对上了眼。
一个，模模糊糊出现了重影，接着逐渐分离，最后成了两个。
丁二想起了什么，牢牢封锁的记忆大门一瞬间敞开了。
他们的宇宙飞船被一片未知的黑暗吞噬，操控机关完全失效，飞船在这片黑暗之中平稳的缓慢飘动着。飘到了一片脱离目前人类认知的新型空间。在那里，丁二看到了地球的未来进展。一个完整的地球渐渐模糊，出现重影。进而变成两个地球交错在一起，但它们并非完全相同。其中一个有些许透明，显得不那么真实。就像个躯壳，和蛇脱皮一样。它们不断分离，最终互成镜像。再之后躯壳自动瓦解了，变成碎片浮动在浩瀚的空间之中。
丁二唤起了那片曾经不可碰触的记忆区域。
可这意味着什么呢。
但不管怎样，地球的秩序已经开始紊乱了。
现在丁二心里只有等待未知的恐惧，甚至没察觉到自己的汗早已浸透了衬衣，滴在了地面上，聚集成一潭汗水。
他太热了，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