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杜审言《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

003.杜审言《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

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蘋。

忽闻歌古调，归思欲沾巾。

【叶倾赏读】

唐诗的高峰是律诗的成熟，高峰之高峰是杜甫的诗作，杜甫之前，是他爷爷对律诗的贡献。这首已是初唐比较成熟的五律。就像苏轼自幼受家学影响，杜甫是不是也如此呢？出于对杜甫的喜爱，爱屋及乌地对杜审言的诗多了一分关注。就像喜欢东坡，旁延至他老爹、他老弟、他的朋友……

这是一首“和”诗，晋陵陆丞的“古调”究竟如何，已不可知。此诗作于武则天称帝689前后，此时诗人在晋陵（今江苏常州）做小官。“早春游望”，是诗的主体内容，即诗人于江南的早春时节出去游玩，眼有所望，心有所感，于是作此诗。

读一遍吧：

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蘋。忽闻歌古调，归思欲沾巾。

有何感觉？或许，感受到的是首联与尾联表达出的诗人宦游江南的孤独之心与思乡之意。宦游人，杜审言670年中进士，近二十年来，一直在外做着小官，宦游天涯，一点也不为过。“忽闻歌古调，归思欲沾巾”也就不足为奇了。对客居他乡之人，而言最终触动乡思吧。但是这种归思不是凭空而起，而是由他的“游望”触动。

最喜欢，最有名的是中间两联。春游，本是让人快乐的事，而诗人是“偏惊物候新”，惊于江南的物候，一“新”也正呼应了诗题中的“早”。一个“惊”字，也道出了他乡之客对异乡物候变换的敏感。“独有”——“偏惊”，这种逻辑关系点明了他“惊”的缘由。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蘋。

“云霞出海曙”，重笔描写了太阳自沧海升起，云霞遍洒苍天的景象。江南的早春，随着日出一起降临人间，一个“出”字使画面具有动态之感，一如“海上生明月”之“升”。而诗人的故乡中原（湖北）此时应该是“孟春之月，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鸿雁来。”（《礼记•月令》）春虽至，“水犹寒”，风亦微寒。而江南，应该是“暖风熏得游人醉”。

“梅柳渡江春”，诗人同年曾作诗句“梅花落处疑残雪，柳叶开时任好风”，是对这句对极好印证。江南春意浓烈，而北方可能还是残冬。春天是由南铺向北方，关于“渡”说法不一，有人认为“梅柳从江南渡过江北，将两岸的春景连成一片”。有人则认为是“梅柳渡过江来，江南才有花发木荣的春天”。

淑气催黄鸟。温暖的春气催着黄莺前来，黄莺高鸣其欢不已。北方“仲春鸧鹒鸣”（《礼记·月令》），早春时节，南北黄莺都出，只不过北方偏寒，或许南方的黄莺更快乐一些吧。

晴光转绿蘋。春光牵动浮萍，或许是白居易说的“平铺新绿水苹生。”而北方三月“始萍生”（《礼记·月令》）。

四句江南物候，写到江南的春日，春霞，春木，春花，春鸟，春天的水草，这些春景由“出”“渡”“催”“转”四字联结，展现了江南春天的生机勃发、物候之新。

眼中的江南之景显然早于江北，面对这异乡异景，诗人心“惊”，却不曾有多少欢喜吧，反而欲泣下沾襟。就如他在《渡湘江》在说的“今春花鸟作边愁”，鸟语花香确是美景，但心中却是几多哀愁，在对比中，衬托诗人之愁情。

韦庄曾吟“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杜审言此时四十五岁上下，江南虽好，适合终老，但是，毕竟自己仅是客子，毕竟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的故乡，面对此情此景，“忽闻歌古调”，于是生“归思”，于是“欲沾巾”。

2020年3月23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