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癌日记|| 33. 医院最后的时光

在亲人们的轮番接力下,老爸在医院度过10天亲人陪伴的时光。

二姑家离医院很近,成为了我们的后勤补给站,最后几餐老爸能吃的流食都是二姑家破壁机做好,带过去的,我们母女四人分两班倒,休息的2个就去二姑家换洗衣服睡觉休息,着实帮了大忙。有一次,给老爸做玉米糊,二姑家没有玉米粉,竟然自己剥玉米粒打粉,煮好后用保温杯装好给老爸吃。

爸爸一直不是很清醒,唯独一直叫老妈的名字,还偶尔问我和小妹来了吗?明明我们俩就拉着他的手在说话,他却听不见自顾自的问。

夜里看护很累,老爸输的液很多,大部分是营养液,还有治疗肿瘤破裂出血的药,每天都要输到后半夜。他还总是要扯掉心电监护仪还有被子,吵着闹着要回家,要去上厕所,要去巷子口溜达溜达,如同平日里那样。

后面封控更严了,医院只让1个人陪护,可是老爸160多斤,每2个小时需要翻身1次,还要不断的拍背,不然久卧的病人,很容易呼吸道感染。即便我们几个轮流拍背,老爸最后还是走于肺部感染,上过2次手术台的人,最终败给了一口痰。

有一天,老爸突然状态很好,跟我们每个人说话,跟他说话他也能接的上话,可把我们高兴坏了,那天我给老爸买了他最爱喝的豆腐脑,他连喝了2份,还要吃豆腐不要喝汤,说“老喝汤了。” 爸爸说,我和小妹脾气好,以后日子过得都不错,大妹脾气不好,如果不改以后不知道咋样。还嘱托妈妈,照顾好自己管好自己的钱,照顾好大伯父。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之后,老爸再也没有那么清醒过。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但是,我却以为,那是老爸康复的信号,之前联系的省二院主刀医生,还说可以去他那里做手术,我以为我等来了机会。

老妈和姑姑们还有嫂子们还有堂姐,都轮番劝我,不要给老爸过度治疗,他们都认为老爸下不来手术台,多问问医生的看法。可是,哪个医生肯跟我们说实话呢,或者是说我们能听得懂的大实话呢?

省医院的医生看了老爸的CT,说可以手术,延长生命,但是没有提及愈后情况。他的话给了我希望,但是也误导了更清晰的判断整件事情的走向。

最最坦诚的是多年未见的二哥,他也是县医院的内科专家,因为爷爷手术误诊,跟老爸他亲舅结下梁子,这次也是尽力帮忙,二哥给我说明了整个病情,问我能不能接受最坏的结果,我说我能理解,二哥马上斩钉截铁的说,是能接受,不能理解。这时,我才惊觉我内心潜意识一直还未能接受最坏的结果。

能理解和能接受,中间要走的路真的很长,可惜没有那么多时间给我。

老爸的病情一直反复,隔一天机器吸痰一次,变成一天一次,看着就很难受的要死,何况病人呢?不吸吧,血氧饱和度调到30-40,正常人的一半都不到。

有一天,洗完痰也没好转,医生建议切管抢救,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总不能看着他脸憋得通红,这样见死不救吧?切管安排在病房做,结果很难做,后面决定先入住ICU,第二天八点切管,可以多观察下。切管之后,病人就不能说话了,也不能进食了,但是呼吸顺畅。于是,我们决定切管上胃管。

切管前2天,老爸上了呼吸机和镇静药。中间还胃出血一次,医生说,很多年纪大的病人插管都会出血,检验说是溃疡出血,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是不当操作还是老爸身体虚弱的缘故,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

老爸在ICU的两天,我们病床被收走了,原来所有的医院都一样的规定,好在县医院人不多,我们晚上能蹭个病床睡一觉。

出了ICU,我们在新病房住了2天,老妈建议我们回家,一方面是现成疫情越来越严重怕被传染,也怕老爸病情严重回不去。二哥不是很理解,既然已经做了切管,那就坚持治疗啊,怎么又要回去呢?

县城大街小巷连夜的核酸检测,让老妈很恐慌,她说老爸一定要死在家里,不能死在医院。这是她的坚持,估计也是老爸的想法吧,毕竟她最了解他。

老爸说过一句话,“儿女们越孝顺,受的罪越多”。这句悖论的话,现在看来是讽刺,更是绕不开的真理,以我们的心智和想法,很难做出不做任何抢救和医治的决定,没有足够判断也没有足够勇气,更多的是不舍。

最后,租了救护车回家,800块30km,只有一个司机,氧气袋都是自己买的,医生也没配备,我们只求个心安。

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老爸很开心,闭着眼都能看得出放松与愉悦,他终于没再闹了,我们也跟着睡了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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