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年华

2004年的夏天,十一小升初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始终中上游平平的成绩能考取怎样的一所初中,她自大的在第一志愿里填了区里分数线第二高的重点中学,小学只需要考语数英,总分310分。她只考了289分。

小学直升的初中是区里边出了名的狗屎缸,也就是师资最差,生源最差的地方,十一这种中游人员,不管去到哪里,都会让自己适配到中间的位置,父亲咬咬牙,想让十一去大哥上的那所中学,也是区里边的重点中学,可是十一的分数差了一分。而且第一志愿没有填那所高中,哪怕认识那所学校的教导主任都爱莫能助,所幸,那时候又建校费这种操作,让成绩没到分数线,但是有钱的学生,也能进入到重点学校里,填补中后游的位置,平衡成绩,于是6000块钱,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该拿出来了。父亲养鸡场好几年都亏本,大哥作为兄长,父亲发话了也只能勉强拿出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几千块。

十一,穿上了那所印有梅花的纯白色的校服,深绿色的校服裤子,那一套校服,她一穿就是六年,一直舍不得扔。

小学的好朋友葶是教导主任的亲侄女,两个靠关系进来的女学生,也理所当然的分到了一起坐,葶是个急性子,内敛,执着,用功。十一表面上认认真真,很爱学习的样子,其实脑子常常在满世界飘荡,除了她最爱的地理课,只因为上学之前二哥给她讲了五大洲四大洋,各条运河再加上帅气的地理老师,她的地理课上的最最认真,满脑子都是如何去认识这养眼的老师,每次的成绩都要考到前几名,让他多念念她的名字,偶尔叫她起来回答问题,都淡定到不行~那时候十一就明白,她的成绩跟这老师颜值有关,跟她喜不喜欢这老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二哥在学物理前教她理解电阻和电压电流,让她一学就举一反三,顿时兴趣大增,初中,十一最引以为豪的就是她的物理是考过全班第一的。虽然学渣的她在一次化学考试中,以为会有大的奖品也考了个第一,但化学一直是她的死穴,从来不曾有兴趣,更加别说什么化学反应方程式了,全是天文数字,可能也因为化学老师是大妈,完全没有兴趣和审美……

十一在初一的时候就遇到了猪头,猪头是班里最壮实的女生,没什么朋友。他们是在开学发校服,开运动会,因为校服尺码问题更换了校服有了联系,从此有了猪头,十一,葶的三人帮形影不离。初二,因为学校池塘的莲藕该挖了,嘴馋的十一讨论起煮莲藕汤的事又认识了姗,从那之后,十一的队伍又壮大了,四人帮从此成立。

十一性格很好,爱笑,一开始结识了班里不少同学,前桌的学霸孙和学渣君,天天和她闹着玩,被班长蕊误以为早恋。而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葶喜欢着君。

后来,成绩让十一卑微到了尘埃里,抬不起头来。只能埋头啃书,不说不笑。连班里被认为坏坏的女生都仗义地不许别人欺负她,只因为她是她们眼里的乖乖女,好学生。

十一因为小奶狗出生不会喝奶,渴求父亲买奶瓶买奶粉来喂养,结果还是养活不了而痛苦一晚举着肿成大金鱼样的突眼去上课。因为父亲把她最爱的小白送给别人煲成狗肉汤,而又把剩下的小奶狗宰了宴请亲戚吃饭而发誓再也不吃狗肉。她总是感性。

她以为她的生活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一生了。没有追求,没有渴求。直到他出现。

那是初三开学的第一天,她坐在中间两个组的中间,第三排。班主任在上完第二节课的时候领来了一个黑黑高高瘦瘦穿着蓝紫色百条纹校服的男生淳进来,说是转学生,过来中考,安排他坐在我的正前方。于是八卦开始流传,他是在深圳读的,因为户口问题,所以要回来考试,体育还不错,喜欢踢足球,打羽毛球,比较内向,不爱说话,一些主动的女生开始下课撩他,他一开始不为所动,后来就跟她们打成一片了。十一觉得他长得很特别,黑黑的,校服不同,说话的感觉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他来了几天都没有说过话,十一,只能时时刻刻看看他,如果不在座位上,就各个方向偷瞄寻找他的身影,后来慢慢熟悉了,淳会是不是转过头来取她的草稿本来算数学。后来的后来,淳的位置调换了,和十一同一排,只是中间隔了个男同学涛。淳是不是隔着涛借十一的草稿册,笔,其他文具。直到有一天的中午,淳先到了教室,直接坐在了涛的位置上,连上课了也不换回去,他会小声的十一聊天,讨论问题。上着生物课,十一突发奇想的冒出一个小问题,喃喃自语,结果淳以同样的声呗解答了她的疑问,她从来不曾因为喃喃自语而得到过任何回应,这是她的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在意她说了什么,第一次有人如此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她震惊又感动。整个初中生活里,她最觉得幸福难忘的日子就是淳坐在她旁边的那几个日子。她把他用过的每一张草稿纸都好好保存,保存和他的每个美好时刻。直到涛要求把座位换回去,他们之间好像被别人看穿了什么时候,突然萌发的东西又被浇灭了。

就在那一年,十一最大的心愿就是生活太平。十一的亲生父母在十一心心念念的渴望中来找她了。就在村道的中央,拦下她,让她猜她是谁?可能只有老天爷才明白那时候她的内心有多欢呼雀跃,可是母亲忌讳亲生父母不守承诺而破口大骂,骂的十一,不能开心,只能压制。而那之后,母亲开始敏感,怀疑,信佛,更年期,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母亲才释怀。

就这样剧情跌宕起伏的初中生活接近尾声了。

十一以为,最天真时候遇到的那个他,会成为她生命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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