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上卖红内衣的老男人

 

文盲，老杨，终于，又，出现在，天桥上，卖，他的，日杂小货、红框圆镜、红内衣、牛皮带了。

老杨是个驼背小矮老头，皮黑肉紧骨头多，窄额头细眉毛宽鼻子厚嘴唇，小身躯晃荡在黑色呢子大衣里，常年背着个旧帆布大包，戴着个鸭舌帽，穿着一双老布鞋。又土又潮还十分混搭，只要天桥上一站，红内裤反着穿，吆喝吆喝，凑热闹看稀奇的人就围拢了过来。

老杨卖的东西很多，各种材质大小码的鞋垫、红包、皮鞋油、502、梳子、刮胡刀片、挠痒神器、钥匙扣、指甲刀、挖耳勺，挂钩，还有脚臭粉、蟑螂老鼠药、沾鼠板、针线……

之前他还顾点面子，先用大红床单平铺在地面，然后再小心翼翼把这些东西摆放在上面，流程仪式感都有。当然，这也方便他“逃跑”，自从城管不没收、不追着他跑以后，他就变懒了，现在小商品直接丢在地上，自然也掉价了不少。

老杨最畅销的东西有3样：红框圆镜、红内衣红内裤和牛皮带。

红框圆镜是农村妇女的居家必备，也是红白喜事必须的采购物品。这种镜子不仅能当普通镜子，还有“辟邪驱魔”的特效功能。据说挂在房梁正上方、门头上，不是这家的人就不能进这个门，要是每天噩梦不断，也可以放在床底下……

每家每户的神龛灶台族谱堂屋上，都爱挂这个东西，它的作用类似于“照妖镜”。

老杨卖的红内裤，妇女们都爱穿。因为内裤里面暗藏着一个小夹层，小包包内嵌着细拉链，可以藏几千块钱。除了自家男人外，没有任何人能有本事“搞”到这笔钱，小偷也只有眼红的份。

老杨卖的牛皮带，也是男人们的最爱。因为皮带中间也暗藏着一个细拉链，拉开后可以把百元大钞卷起来放进去，放3-2000私房钱没啥问题。

当然，两口子手牵手来买红内裤牛皮带的概率几乎为零。普通款的红内衣红内裤因为沾了“红”这个颜色，也增彩不少。

利润最大的也是这3样东西，其他的小东西利润都很薄，薄到老杨自给自足都有点儿难。

这半个月他都没出摊，一是阴雨连绵，天公不作美，二是时逢全区环卫大检查，天桥上从早到晚都站着个穿制服的人。被断了财路，老杨很慌张，一开始每天都要背着帆布包扛着大床单来瞅瞅，在连续试探了2-3天后，老杨放弃了。

老杨叫我多留意留意，要是穿制服的人走了，就给他打电话。他也趁这个空挡，去医院把后背上的肿瘤割了。

我说老杨啊，你换个地方呀，何必一直惦记着这个破天桥。去人多的大商场门口、商圈步行街，不行去地下通道啊，还免得日晒雨淋。

老杨说这个天桥好，出生意，这周围的人舍得掏钱，他还说那些好地方，早就有人摆摊了，去抢别人的生意不不道德，贸然前去，还要被“欺生”。

早几日卫生验收结束了，我赶紧给老杨打电话，那头的他气喘吁吁说话都提不上气，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今天终于看到他出摊了。

他还是把红内裤反着穿，在天桥上蹦来蹦去的，活脱脱一个大活人。

真替他高兴，希望他生意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