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图 （13）

张载讲学怀古：横渠镇上，一箭射出十里之地。那些头戴乌纱帽的，那些过着悲哀的日子的，那些孤独的江湖浪子。都把泪水写在脸上。一箭之外，讲学的舞蹈之外，张载抽思着的灵魂之地。张载连绵的思绪打开。张载乌黑的面孔呈现。张载狰狞的土地露出尘埃。

此刻，唯有此刻，张载幸福无比。

张载靠着壁炉。张载手抚易经。张载通过了巨大的思考，他的讲学，如泪水，染红了自己的宫门。这是张载在横渠镇上的一个个的日夜。日夜轮回，土地轮回，岁月轮回。

而张载张横着自己的意志。

岁月的洞窟，淹没了我的张载。张载骑着马匹，在地上奔波。地上的雪，渐渐揉过花了。而地上的窟窿，纷纷散入血雨的窟窿，我的窟窿，我的洞府之中敞开的洞天福地。三十六洞天。七十二洞天。真的，天地的设局，都归于此刻的洞窟。洞窟之内，异常的光明。而一介书生之外，周易之外，设局的张载之外，童乐的节奏之外，我的张载的正蒙之外，在三年之后，在纷纷的藓雪之外，苦闷的人间，催生着的土地，界外的三千世界，纸上的船，纸上的屋宇，纸上的雪花，纸上的文字，都过谷雨，都归附于辽阔的土地。

真的，张载巫术一般的谈话，若唏嘘的雨水。

真的，张载匍匐在地上，一语中的，以剑制剑，一道人之上，一神人之上，一社人间之上，那些纸张上的权杖，那些乌纱帽飞走的瞬间，一起之间，一道之间，属于归宿的讲学，将横渠镇上的土地摇晃纷纷。

都熟了。文字熟了。水果熟了。树上的桑葚熟了。关中的桃子和李子熟了。当讲学成为仪式，当讲学的待补归于了豪迈的炫耀，当张载占卜了，一气之间，占卜的瞬时，占卜的灵魂瞬时剑外抽思。张载此刻高居于广场之上，忆起江南的温润，隐退的时候，这江湖的风波便停歇了。而横渠镇上，大雪纷纷。车马一路曲折。车马上的乌纱帽，车马上的附近的酒家，车马轮回的车辙之外，一句句的周易，读出，给予我的横渠镇以永远的感伤。

张载讲学怀古：泪水之外，三千世界之外，摇晃的黄昏之外。

真的，张载的道路异常广阔。通往东京之路，通往汴梁城之路，一再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真的，经学的气息。真的，诗经广阔的天地。真的，周易古老的冠冕。

真的，弟子吕氏三兄弟，他们还在关外的广袤西域之外纷纷行走。而张载的穷究天地之学。张载的天人合一之学。张载的广阔的太虚之意。钓鱼的张载。寒江雪之上的张载。茅棚中的马厩。蚁人孤独的马厩。突兀之间，马厩起火了。而我的张载，站在了古老的宫门之外，抽思的广袤，广野之上的马厩和马泉，吐出的泉水，我的张载，高居于突兀的旷野之外，三千的洪荒之外，奔走的江湖，横渠镇上的人影纷纷。

真的，讲学之外，手误之外，文字纷纷居住在了阁楼之上。六朝的冲淡之外，易经的朱句之外，鞋底的粘附之外，门外的门外，纷纷落雪的横渠镇之外。

张载讲学怀古：可就水了。合一的世界，可以居于中道了。此刻，天地为之暗色。此刻，天地的变衰老了。此刻，张载的文字一旦击出，那纷纷的雪啊，便也暗色了。天地为之纷纷了。天地为之冠冕而拜倒了。天地的道路。天地的几处东流。天地的高于人类的野兽。

这些道路，都被关埋了。

唯一的从关中出发的道路，都被堵塞了。

而我的张载，还在讲学。横渠镇上，我的张载，您高卧在了北窗之下，看着摩擦的绿草啊，纷纷长出一片的纷纷的绿意。而横渠镇上的轮替的日夜，一句易经的天钓，一句诗经的呢喃，一句纷纭雪花的染红，都纷纷抚育了横渠的厚重。而往事变异。而江河殆变。而气息吐露。而江户纷纷。往上走的道路，殆变而衰，横渠镇上的讲学归于异代的轮回。天地再度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