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一之~路过大峡谷

        A

      清晨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繁景几乎惊到我发呆。昨夜还是寡寡淡淡的世界,突然之间就成了江山如画的盛雪风光。我突然坠入了一个晶莹的童话世界,整个乡村,整个世界,一片剔透缤纷的寒冬传说。

      院子里,院子外,邻家的屋顶上,满满是蓬蓬的雪, 足有十多公分厚。门前的梧桐树,屋旁的花椒树枝上,结满了晶莹丰硕的果实。这可都过了仲春的雨水节气,天空居然还能降一场这么饱满的雪,真的让人意想不到。这大概是近年来,家乡初春降雪最大的一场了。瑞雪兆丰年,这样的盛雪抵得上一场润物无声的金贵细雨了!

        然而,今天,却是我出行的日子。从县城车票代售点拿回装在衣兜钱夹的火车票,日期上清楚的印着我出行的具体的日期:2019年2月26日xx时xx分,车次:zxxx。这是一组不容更改的数据,尽管我还可以以此为由赖在家里多休息几天,让父亲和母亲为我的衣食起居操劳,待到雪过天晴,东风款款的时候再踏上从小村通往县城的公路,然后又踏上从县城长途车站通往市区火车站的高速公路,踏上异乡的孤独,踏向都市和繁华。

        不得不出发了。尽管雪把我惊讶的像个孩子似的满心感动,尽管通往村外的泥土路被盛雪覆盖的严严实实,我还是必须得出发了。

        我背起行囊,母亲一大早就用扫帚在雪地为我清扫出的一条清澈的从院里到院外的小路,把我送上了从村里升向村外的雪间公路。脚下咕咕吱吱,象是村雪在向我告别,又象是因为新年的离别,心里有了小感动,脚下村人路过留下的足印上,雪开始慢慢变得浅湿。村外通往县城的硬化公路上,厚厚的积雪已经开始薄薄的消,路面上渐渐有了浅流的痕迹,润润的,像是公路开始晨起的洗漱。田野和远山依然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悄悄的,没有了往日的喧哗和热闹。

      公路上,车辆几乎没有过往,偶尔稀稀疏疏路过的都是附近村镇人们的家用小车。往日,这个时候,从其它乡镇进城的中巴班车,早已如赶集的鸟儿一样滴滴的鸣叫着在路上往前赶了,可是,今天这样天气,它们都有点畏难,呆在家里的停车场内等待路上的积雪全消,毕竟,出门的安全,还是最主要的。

      村头的风有些劲峭,我的羽绒服有点抗拒不足,我缩着脖子朝来车的方向窥望,远处,横跨河水的石拱桥上静悄悄的,没有一辆班车的影子,班车们都躲在大山里面,不敢探出头来。不是说,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吗?今天,我这么愿意做一颗田里的粮食,怎么就遇不来鸟儿来找我。我来回在雪已经慢慢融开的路上度步,耐心地等着。

        一辆小型的面包车,终于从前面悠悠缓缓开了过来,还没待我打招呼,开车的司机已经发现了我,吱的一声,面包在我身旁停了下来,座驾前面的玻璃打开了,车上人不多,中年的司机扭头看着我,问道:去城里去不去?当然去。我感觉,面包车就是一阵春天悄悄而来的风,托着我,把我带离里了村庄。

        从县城短途车站到县城长途车站,大约有三公里,一路有公交,有的士,也有人工三轮。我打算步行一半,因为乘车时间偏早,从长途车站到达市区火车站过早抵达,我会在火车站马路前面的公园里无聊的溜达两三个小时的,不如在顺便在县城磨唧一下,到达火车站乘车的时间刚好。于是,选择行走。

        从短途车站到长途车站,要从城内大街穿过,一路上,天空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点点洒洒,街道两边的楼层,超市,店面,行人全都抒写在雪花清冷散淡的故事里,有点象短篇小说里的抒情情节,但眼前的故事是真实的,雪花真实着,道路真实着。

      抵达长途车站的时候,已快中午十一点,时间刚好,于是,拿身份证和现金购票,入检,进站。一切如常。十一点整,开往市区火车站的大巴车,缓缓驶出站口。沿着县郊河谷里的蜿蜒公路走了不半个小时,便绕上匝道,驶入了十天高速。

        抵达市内火车站时,还不到一点半,距离乘车的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看来,到的还是早了点。火车站前面跨过两条马路,就是市内的滨河公园,直行距离不过一千米,这里也是许多前来乘车超前到达的人们休闲等待的好去处。

      这是一道临河的长廊形公园。一道宽厚的护河堤,高高的耸立着,象古代的某个城池。沿着一道中间设置有小型花坛的水泥台阶,便上了河堤的顶端,眼前一条长长的跨河索桥从脚下铺了开去,一直伸向河堤的另一面,桥上人来人往,留恋风景。

      站在桥口旁边的堤岸上,四周豁然开朗。堤下是花树林立,草茵罗布,亭台星散的廊园。园中有座椅,星星绰绰有人影在椅上休息。也有人在散步。很多树木都还处在冬眠期,梳梳瘦影更加显现出季节的空阔和简淡来。草茵也是,一片片淡淡的青黄,仿佛正在从大地深处吸聚力量,为不久的勃勃与生机,做最大的努力与准备。

      廊园所傍,就是碧波如镜的河水截流湖。记得新千年代前,偶有坐车路过这里,周围除了河堤,就只有一片凌乱的砂滩,砂滩上杂草丛生,荒洲遍地,多雨的季节,桥下浑浪滚滚的河水挟带着从远处山谷冲击下来的树草,杂物,一派粗犷杂野的景象。和现在精致美丽的建造相比,真是有了焕然一新的区别,

      冬季也是河流修身养息的季节,它们也都遵循大自然的规律,收藏狂野之心,潜伏浮躁之气,把晶莹与清澈的生命精华展示给了大地。园廊畔的河湖正是得益于季节的赐赠,显得分外的清澈,安静,也显得分外的宽广,朗阔。

      天空不浓不淡的云不大情愿让太阳显露一下笑脸,旁若无人地思想着自己的岁月行程。堤上却不太冷。有市区的老人站在河湖边的园地上打太极,也有三三两两的市民从河湖边的一头向另一头走去,她们交谈着什么,脚下的金黄色小狗欢快的在前面为她们带路。桥下不远的湖面上,一只淡黑色的野鸭,象一位楚楚动人的少女,轻轻的在水面上游来游去,红褐色的小嘴不停的在水面啄来啄去,像是在捉食,一幅勤劳可爱的样子。春江水暖鸭先知,不知道,古代诗人的所看到景画是不是就是眼前这样的景画呢。

      河湖对面,是索桥所接的另一边堤坝和楼群。

      在堤上呆了不到一个小时。我又返回了车站。因为我需要提前进站候车,以免临车匆忙慌乱。检票,入检,进站,然而,二楼的候车大厅内又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列车晚点一个小时零三十八分钟。我晕!

      一个半多小时的晚点等候不是一段小时光。不知道火车的晚点是否与昨夜的这场大雪有关,但却是昨夜降了大雪,今天火车晚点。人们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因为大雪自北方来,火车也自北方来,而我,我们只是之间的一段。

      候车厅内人满为患,熙熙攘攘。座着的,站着的;领着孩子嚷嚷的,带着伴侣的聊天;背背的,挎包的;吃方便面的,喝碳酸饮料的;举头的,沉思的;拍照的,网聊的;晚点的,检票的,来的,去的,大厅上空,不时回荡着站务播音员温婉清亮的乘车提示~。一个半多小时的等候,让人颇为有了一些焦躁。好在,这段时光在我顾望与视频阅读的耐心中熬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后,广播里,终于传来了播音员播报晚点火车到站的消息。等我从逐渐变得空宽的人群中回过神来,检票闸口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踏上车厢坐上座位的时候,已近下午17点。远途的人们也刚刚上车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火车缓缓启动了!


B

      我不是远途,但我和远途的人们在同一个车厢。他们可能要坐的很远,跨过数个省,穿越数条河流,途径很多城市。其实这样的旅行我也是有过的。我向南到过深圳,火车没有提速前,两天一夜多,最难忘的一次,是因为走的仓促,没有买上座位,从起点站一直站着到终点站,下车后突然发觉腿痛,拉起裤脚一看,原来,我的小腿肚子已经红肿了!后来,我相继在广州呆了数年,应该说,从坐火车的角度来说,广州与深圳基本是在同一个点上。因此,近十年间,我由北向南,由南向北,来来回回地在这条家乡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铁路线(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兰渝线)上途径了不少回。而这些,大概是所有也包括此时正和我坐在同一个车厢的人们,尤其是有过打工历程的人们共同有过的人生体验吧。出门打工,打工出门,新千年后,已不再是一件新鲜事,尤其对于经济相对落后的山区人们,已经是一件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如同象在田间地头的农事劳作一般寻常。而与之而来的出门乘火车,旅途劳顿,也便成为了我们的家常便饭。

      火车缓缓驶出市区后不久,便开始进入山区路段。这段路,是秦岭西脉著名的峡谷,名为TB峡谷,沿途崇山峻岭绵延,巉岩峭壁林立,却又是由GZ进入LS的唯一路线,所以沿途隧道众多,路线蜿蜒,是LH线上最为难行的路段,据有关资料,TB峡谷的隧道多达(?)个。兰渝线开通之前,为西北部之最。

        在夏天,TB峡谷的旅行是一种难得的风景。白天火车从峡谷经过,明明暗暗,曲曲折折,犹如人生的四季。而最为美丽的,则是窗外的山景。火车在隧道外奔驰的时候,峡谷就是一道深海,而火车就是一条愉快的长龙。火车波光闪闪的车窗如同长龙美丽的鳞甲,透过鳞甲,车外就是一眼望不到峰顶的绿波,层层叠叠,如烟如雾。古老而茂密的原始森林,巍巍峨峨,直入云端,随着山势的转化而不停的变动,时而象野马的头颅,棕毛如箭,在大海之间起伏奔腾时带动着风声;时而象神话中千奇百幻宫殿,楼柱倚天,在大海的森林之国壮观迤逦;时而又象温柔的村姑,在沟谷间的土瓦小村旁亭亭站立,默默守护。

      这时候, 车窗外能够望见的是四周的绿,是无数的森林起伏的波涛和悍浪,是整个世界的葱茏凝聚和岁月如歌山海跌宕的畅快与厚重。

    一道道隧道迎着火车一节节进入,然后又一道道告别,一节节褪去,迎来送往,送往迎来,不懈的在峡谷间穿行。我和我同车厢的人们,就像长龙肚子里的一枚枚等待生长发芽的会说话的种子,只等长龙将我们带海浪,带进人间,带到五湖四海,海角天涯,宇宙星外,然后,安安静静的开花,愉愉快快结果,诚诚恳恳的奉献。

      窗外的山色依然明朗。火车以它最为合理的速度在穿行,不急不缓。车上放着音乐,是现代的时尚的乐曲。在没有隧道的露天铁路线段,窗外的山体与河流清晰可辨。现在尚在初春十分,大自然还没有完全从上一个生命的轮回中回到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状态中来,漫山遍地依然还保存在生命萌芽,养精蓄锐,蓄势待发的态势。山坡和山峰,袒露着自己原有的本色,藏青中蕴含着厚实,峭拔中坦露着真实。有的峰峦奇美俊秀,有的山崖绝壁千仞,有的势如雷奔,有的静若仙境。所有这些也许都因为少了一份绿色的渲染,而显得干涩和古直。假若有了绿着的陪衬,那眼前的一切就又都飞扬起来了,汹涌起来了,就这样也好吧,让大自然安安稳稳的休息一会吧!就象我们车厢内所有的人们,在顺利到达目的地前,先闭着眼睛,均匀呼吸,轻轻的休息一会儿。然后抵达我们各自的目的地。

      我的路途只有一站路,大约不到三个小时。火车的下一站,我就将消失在和我在同一个车厢的人们的视线里,奔向我在下一站城市的住所,那里有温暖舒适的床铺,有温热舒服的热水淋浴,还有火红辣椒的汤面,超薄智能的新闻联播电视。

      两个多小时后,火车终于抵达了CC市的郊区,前方不远,就是我要到达的cc市。车厢音箱里传来播音员优美的广播声:亲爱的乘客们,前方到达的车站是cc车站,有从cc车站下车的乘客请~~,我从货架拿下我的的行囊,这是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红色旅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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