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饮冰,也曾畅快也曾辗转

毕业十年第一次见维胤是在我家楼下,初春的东北到处化的泥泞不堪,我披散着刚洗过的头发和他在小区门口客气地寒暄,没有兄弟见面般肆无忌惮的调侃,只是彼此尊重远远围观,就好像在高中校园里我在大杨树下吃着巴西烤肉看着他在硬水泥铺成的操场上教7、8个女生打太极拳的样子。

那一年的体育课上,我记住的就是一个皮肤光滑、笑起来眼睛弯弯、高高瘦瘦仙风道骨的少年,而少年身后总有几个还不懂防晒做任何事都专心致志的学霸小姐姐。人和人总有相识的巧合,但不是每个人都有相知的机缘,我和维胤的相识是因为十年前同在梅城求学,相知是因为中科院毕业的他要和初恋女友走进婚姻而选择来到我工作的城市生活,而这统统被迷信的我称作“地缘”。

见面之前的这些年我只是陆陆续续偶尔听到他的故事,他高中毕业到湖南的一所大学读了一直想读的中医药学;和远在长春老早就相识的初恋女友异地相恋4载;兴趣使然任性一回考到中科院植物研究所,为了搜集植物标本走过了祖国的大江南北;然后就在我以为他会在北京西郊卧佛寺旁的植物研究所继续攻读博士的时候,他因为学子归巢计划出现在了我家楼下,约饭。

果就是因、因就是果,很多事情往往没有原因,就只有结果。作为老同学不需要聊结果,我想知道你在哪、做什么、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一句话就可以说完,老同学间没必要来所谓欲说还休的隐瞒。但是作为同学,更关心的是你这十年过得怎么样?物质生活还好吧,精神生活怎么样?

见面的话题当然是从为什么回来聊起。每个女生到二十六七岁的时候总会渐渐萌生出想要结婚的冲动,这是人类发展和雌激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即使曾经叛逆如90后也开始畅想组成一个自己的小家庭,过上幸福的小日子。维胤的女友和我一样大学毕业就考上家乡的公务员,在体制内适应了几年就到了该结婚的年龄;而长达7年的外地求学、异地相恋对每一个男孩来说都有责任的缺失和抱歉,在岔路口做决定——离京回家结婚工作。

2018年初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维胤被分到开发区内的一个药厂工作,和女友的距离由1500公里,缩短到150公里,每周一早上坐凌晨3点的火车从梅城出发上班,每周五晚坐最后一班火车回到他与女友生活的小城,这样的双城生活相对于北京到梅城的距离是近的,但对于一个家庭还是远的。来药厂上班实数无奈之举,就业压力一年强似一年,即使贵如中科院硕士,也都会面临选择与被选择的无奈。这期间我到访过他的新家、参加了他和妻子的“美丽”婚礼,看着他离开药厂到高校就职,兜兜转转一年有余,又回到了熟悉的象牙塔,但异地这一延续了近10年的现状还是短时间内难以解决的问题。

曾经我们以为我们会是拯救世界的勇士,只要拼尽全力努力就会功名利禄眼前风,后来发现我们哪怕只是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都很难。维胤说,他是一个叛逆的少年,当年仅仅因为兴趣就去了中科院读了植物学,对经济、就业、生活从未多做考量。正当青年,逝去的这10年能够拿出来三五年的时间潜心研究自己喜欢的学科,形成知识体系,就是这十年最大的奢侈,这样的奢侈耗费的时间是最大的值得,更何况这一路一直有一位知己拳拳支持、遥遥为盼。

十年有太多变,也有很多不变,维胤玩了近10年DOTA,他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游戏,像猴子水中捞月一遍一遍重复,想找寻其中的意义,但实际上很多事情都是无意义的,只是物质般存在。而撇开游戏不谈,这些历经10年爬坡过坎又一次走到你眼前的这些人,已经很少探讨游戏的通关秘籍,都开始探寻好人生的实现途径,也越来越相信只要不生病,慢慢赚钱是都好人生。

昨晚约饭的时候,我们旁边的饭桌上有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小朋友总是微微地瞅着我乐,年近30开始母爱泛滥,我顺势问维胤过去十年本科毕业、研究室毕业、结婚成家、工作尚可,下一步呢?他说还没想好孩子的事儿,但父亲母亲各种暗示、岳父岳母各种明示,对小夫妻来说有孩子和没孩子是完全两种不同的生活状态,他又要开始为下一个十年做选择了……

曾经我们都野心太大、欲望太多、能力太少、见识太短,十年算不上涅槃,但却有心智上的成熟,我们开始承认我们的父亲是普通人,我们自己是普通人,最后也许还要承认我们的孩子也是普通人。维胤的故事是我们大多数人的写照,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去中俄军演的战场、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去像阿尔及利亚那样足以称得上远方的地方,大多数人在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梦想之间跳跃,偶尔任性畅快,偶尔波折辗转,可生命就在辗转畅快中悄然而逝,十年也只是一瞬。

哪有一辈子稳定的事业和人生,惟愿你在红尘滚滚的岁月中拼死保持遗世独立之精神。

期待下一个十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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