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我”的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

01

大家猜猜我是谁。

我的祖先是很厉害的,可以追溯到上古的侏罗纪时代。那是可以和恐龙一起混的年代。现在已经看不到恐龙的后代,却能看到我,我们这个种族比恐龙牛吧。

我并不清楚自己的上辈子是什么样。也许比较强壮,也许擅长飞翔,也许是在地上爬,也许是在水底自由自在地游玩,谁知道呢。

还是珍惜这辈子吧,让我们从头说起。

自打脱离母体,我就被一个球状的保护体紧紧地包裹着,就像宇航员待在发射舱内一样。这个保护体里面还自带了许多好吃的。喔,我不会被饿死了。

我和保护体一起被高空抛下,被抛下的还有我的一千多个兄弟姐妹。他们都被自带的保护体包裹着。直到看见一个个球体溅起的水花,我才知道自己是从水面上空被扔下来的。

大伙儿一起顺着水流向前飘着,唉,我们实在是太小了。我感觉自己掉进了长江里,原来这里根本只是一条小水沟。

突然,岸上冲过来一只庞然大物,原来是大狗子。它是来喝水的吗?它的血盆大口一张开,我的一百多个还未见过世面的兄弟姐妹连着包裹它们的保护体一起被吃掉了。

就这样一直在水里飘着,白天阳光直刺水面,让我很不舒服。水温不断上升,我在保护体里面感受到了热。

看着周围各种耸立的植物飘过,我却只能被水流裹挟着前行。在途中遇到很多突发状况,而我依然很幸运地活着。

不一会儿,我和保护体来到一座瀑布上方。要经历大考验了,我有些紧张。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闯过去,要是撞到岩石上保护体破了,我就活不成了。说话间开始天旋地转,我已经接近晕厥并且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知道在下坠。一阵强烈的碰撞后,我觉得应该是落地了。好在我周围的填充物弹性足够好,我没有受伤。

这时,我看见不远处有个长条形的家伙在一扭一扭地游动,啊,是蛇,别过来,别过来,过来我就要完蛋了。也许是我太渺小了,连塞牙缝的层级都达不到。也许是我的幸运,这时候有一只青蛙跳入水中,落在离蛇不远的位置。吃完蛙肉的蛇高兴地游向远方。

心情稍微淡定一些,水流依旧卷着我的保护体向前而去。我其实没有太多奢望,只希望能尽快停靠,不用再被动裹挟。

过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片水草区,应该有机会停靠。正当我开心之际,有个煮妇浇了一大盆水过来,还是沸水。好在我待的地方冷水足够多。突来的水不仅冲开了前方的水草,也直接将我和保护体带走了。我错失了一个停留的机会。

我无法看见前方的水流了,应该是有个弯道。没过一会儿,我的保护体又开始转圈,这次的转圈很特别。之前是保护体本身自转,完全不稳定。这次似乎是绕着某物在公转,原来是进了漩涡。

转了几圈之后,我的保护体上的粘毛挂住了一根树枝。

就这样,我终于不再漂了。

02

夕阳西下,空气和地面的温度越来越低。

得益于保护体和里面充足的食物,我感觉还不错。

实际上,等到夜幕真正降临,才是危险的开始。很多怕光怕热的家伙,会在天黑之后出门找食物。我和兄弟姐妹们现在处于身不由己无法控制的状态。

这时候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陆陆续续回到各自的住处---一个被称为家的地方。我待在保护体里面听了一天的水流声,这颗水草是我暂时的护卫。

水草的叶子厚实,面积比我大几十倍,像把大蒲扇似的。白天为我遮挡阳光,避免我被阳光直射。到了夜晚,温度下降,水草的叶子微微地内卷,正好将我和保护体围在中间,就像婴儿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安全。

微微荡漾的水波不断地拍打着水草叶子,水草叶子不断带动我和保护体上下摇摆。我体会到了婴儿坐在摇摇车里面的舒适感,噢,我本来就是个还没出保护体的婴儿。

正当我百无聊赖地享受着这种荡秋千般的舒适时,故事发生了。

水流不断地流淌着,冲刷着两侧的“堤坝”。这时候我从水草叶子的边缘往上游看,又有一些带着保护体的小哥哥小姐姐被水流裹挟着向前。

世事就是这么奇怪,总是发生在意料之外。我还在担心这些小哥哥小姐姐会被水流裹挟到什么地方,不知是水流还是地心引力刻意为之,眨眼之间就有个小哥哥连同保护体被冲进了我的这片水域。

他的保护体比我的大一些,应该是自带的食物比我多,饭量也比我大吧。他跟我一样,在这个水域内不断地转圈,每次都从我面前不远处经过。

我俩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地球围绕太阳公转,我的“引力”不断地牵引着他。我们就这样时远时近地感受着彼此。可天有不测风云,星体之间的引力也有出问题的时候。

随着上一圈他的远去,我正在期待着下一次近距离会面。慢慢的,我看见他连同保护体出现在远处,视线逐渐明朗。随着距离越来越小,我感觉到了异常。不对,方向变了,怎么是直线朝我而来。

我还来不及想太多,他已经距离我很近了。“轰”的一声,他的保护体撞在了我的这片水草叶子上。他的保护体粘住了水草的叶子。

我的天,好在没有直接撞上我,两个保护体现在距离很近。咦,不对,为什么我的保护体在移动,不要啊,因为刚刚撞击带来的震动,我的保护体脱离了水草叶子。

我又被水流裹挟着移动,这次我会被带到哪里安身呢?

我的心里很着急,想着无法确定的未来,这是关乎我性命的大事。

老天爷眷顾我,我被水流裹挟着转了两圈后,有个小孩子扔了一根木棍过来,这根木棍像一座大桥一样横亘在我的前方。我的保护体聪明地粘住了这座“大桥”,我又安全了。

此时的我距离小哥哥比刚才远了一些。我们依旧处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

这时候进入了黑夜。黑暗总是与恐怖,诡异,未知等诸多因素相关。我和小哥哥虽然都有了自己的依靠,但是危险依旧存在。很多的兄弟姐妹都会在睡梦中被那些乘着夜色出来觅食的家伙吃掉,我们的肉身和保护体携带的食物都是富含营养的,对敌人们有很强的诱惑力。

我和小哥哥这一夜都没有遇到危险,平静度过。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太阳还未升起,人们又叽叽喳喳地开始忙碌起来。

我享用完保护体内的早餐,正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具备行动能力。突然之间,保护体外面下起了大雨。不对,是发洪水。有个小男孩举着他的“水枪”往我待的这片小水域疯狂发射。这么大的排量直接导致水域泛滥成灾,我和小哥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洪水冲走。

顺着水流,经历各种天旋地转之后,我和小哥哥居然一直没有相隔太远。我们被冲进了一片辽阔的深水域,犹如汪洋大海般的池塘。

在池塘里,我们吸附在一根如军舰一般的漂浮的圆木头上。这根木头漂浮在池塘一角,上方是悬空生长的绿色植被,植被的根深深地扎在岸上的泥土里。

我和小哥哥在这里又安静地生活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结构发生了变化。我拥有了苗条细长的身体,尾部可以摆动。保护体裂开了,我挣扎着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保护体外面钻。

我看见了保护体外面的世界,如此明亮,原来保护体对我的视线有一定程度的过滤。

我看见了小哥哥,他的身体比我更壮。我们都发生了蜕变。

这时候的我们有个特别的名字---孑孓。

03

多日不下雨的池塘,又没有活水补充,显得有点绿。

池塘并没有因为我和小哥哥的到来而有所改变,依旧是微微的波澜叠加着各种倒影。

可以看见周围的很多兄弟姐妹,我和小哥哥的感情最好,我是悠,他是闲。

我们的游动都依靠一曲一张的身体,所以大伙儿给我们取的别名叫跟头虫。

我们的身体修长,头部比较大,通常情况下头部朝上移动,依靠尾部呼吸。感觉自己缺氧了,我们就是把身体倒过来游,将尾部露出水面呼吸。每一次换气,我们可以在水里游十多分钟。

水中生长着各种水草和藓类,都是我们最爱的食物。

刚用完早餐,我和闲正快乐地玩耍。我们一曲一张的身体就像拉弯的弓似的。

闲是男生,长得比我壮,游泳的力气自然也比我大。他每次都游得比我快,一旦隔开一定距离,他就会自动停下来等我,还时不时地回头朝我傻笑。

他还会经常牵着我的手,带着我游。这样我可以省点力气,也没那么累。当我们游累了,就双双抬高尾部到空气中呼吸,这场景也是美美的。

我们换完气愉快地继续游,游的位置不在水面,也没有很深。突然,天空中落下来一块巨石。轰的一声砸到了池塘水面,继而向下沉。向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带起了一片巨大的水花。

伴随着水花的激起,闲的手和我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分开了。闲被水花带走了,他不见了。

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消失在我的眼前。水花落回,带动强大的波纹,我也被波纹快速地带向远方。

我和闲就这样分开了,再也没有谁来保护我了。

波纹平静之后,我决定去找他,我相信他也一定在找我。我要何时才能与他再相逢。

我吃饱肚子,开始拼命游,我游的位置距离水面很浅,这样我可以很快地换气。

途中不论遇到谁,我都向他们描述闲的样貌,可惜短时间没有结果。我不想放弃。寻找闲的途中,我会停留在水面漂浮的树叶底下休息并换气。很多时候还要刻意藏到大树枝后面躲避天敌,尽管很辛苦,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小哥哥。

找了一整天,快要天黑的时候,我来到一片浓密的水草区。我不断地观望,水草的各分支处都有伙伴。有的在闲聊,有的在用餐,好一片忙碌的景象。

我的小哥哥在哪里?我用尽力气查看每棵水草的前后左右。突然一闪而过的念头,我的余光似乎看到了闲。游过水草的大叶子,却发现并不是他,只是长得有点像。

一阵莫名的失落,我有点垂头丧气,但是心中的信念却一直在。

继续向前游去,来到一棵水草的茎部,发现这棵水草长得特别的直。我很好奇它的根部生长在多深的水底。

于是,我慢慢地转圈往下游,路径就像弹簧一般,围绕着水草的茎部。我就像一艘深海潜水艇,不断朝下,只想游得更深。

我一圈一圈地向下游去,每绕一圈就深了一层,心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忧郁。也许是好心情带来好运,就在我绕完十一圈开始第十二圈的时候,正对的方向出现了一幅熟悉的面孔。

是闲。

噢,天呐,这是幻觉吗,我们的重逢是这么的浪漫。四目相对,缓缓靠近,直到双手相牵为止。

我们就这样盯着彼此,悬浮在水中。

04

运动有助于提高身体的新陈代谢。

我和闲再次相聚之后,生活依然是同频的。每当找到好吃的,都会分享给对方。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闲把食物分给我。我是个女生,捕猎方面不如闲的效率。

这天,下起了大雨,水中的氧气不足,我们都频繁地将尾部伸出水面呼吸,大量的鱼也纷纷抬头到水面吸氧。呼吸完之后,一起躲到一片大树叶下方避雨。听着雨滴拍打水面,犹如一首首的音乐,音调准确而有序。

这时候,有个网状的物体洒向水面,引发水面强烈的震动。我正在思考发生了什么,却发觉自己在快速地移动。

我被网带走了。脱离水面之前,我想挣扎着脱离这张网。如果我被带离水面,回到干旱地带,在烈日的照射下,我会死的。可惜,我根本挣脱不了,我的尾部被一根细绳压住了。在脱离水面的时候,我看见自由的闲脱离了我们共同呆的树叶,又回到了池塘里。

我越想越怕,始终无果,觉得自己快活到头了。

随着一波强震,我被网带到了地面上,压着我尾部的细绳也被震开。树叶依旧在网里面,我无力地趴在树叶上。讨厌的天气,这时候雨停了,换成了艳阳高照。没过一会儿,我就感觉到口渴,身体也开始变得干涩。我好无力,根本爬不动,只感觉到自己的水分流失得越来越多。

我感觉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太阳快把我晒裂了,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救我吗,没什么可能。

也许是阳寿未尽,阎王不收。就在我奄奄一息感觉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网拖动树叶,树叶带着我又快速地移动起来。脱离地面,起飞,凌空,俯冲,我又被带动着快速砸向水面。我快速地脱离树叶,进入水中。我得救了,差几分钟我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在我离开池塘的这段时间里,闲准备了很多食物。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万一我回不来了呢,他却说绝不可能,他坚信坚强的我不会这么容易丧命。这一刻,我好感动,我们虽然渺小,却依然有真感情。

闲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他懂我。

过了几天,我和闲正在为午餐发愁。我们游了一上午,都没有发现什么可口的食物,靠近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地叫。我们路过一片由倒在水中的树枝搭建的密林区。游着游着,闲发现前方的狭窄水道口悬着一大块食物,足够我们的午餐。

观望四周,没有发现任何的同类或者异类。这份食物应该是无主的,我们对望了一眼,点点头。就在我们靠近它准备张嘴享用的时候,树枝的叶子后面波涛涌起,滚滚而来。

不好,是陷阱。闲拉着我的手开始疯了一样往外游,我也拼命地蹬着身体。我往回瞥了一眼,看见后面有只比我们大好多倍的水螅虫在追赶。接下来的情况是明显的,一个拼命追,两个拼命跑,这就像人们在水中遇见鲨鱼一样。

我已经凌乱了,恐惧充满了我的大脑,机械地摆动着身体。如果不是闲拉着我,只怕分分钟就成了水螅虫的美味。跑了一段时间后,浓密的树枝拯救了我们。

树枝的顶部,通常有两片大叶包着嫩芽。在水底,这两片裹起来的大叶形成了一个小城堡。穿过一片水域后,闲拽着我迅速地躲进了左后方的树叶之中。暂时安全了,我的心却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命悬一线,惊险的一幕总算过去了。

在树叶裹起来的小城堡住了两天后,我们的身体开始剧烈疼痛并弯曲。身体逐渐地往头部卷,外部逐渐形成一层厚厚的壳,待在这个壳里面感觉特别舒适和安全。

就这样,我们像根带把的棒棒糖一样,漂浮在水面上。

05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个好兆头。

现在的我和闲都被自己的茧紧紧地包裹着,悬浮在水面上。致密的茧围绕着我们,也给我们提供了保护,避开了很多的天敌对我们的觊觎。

我想起了当初脱离母体时的保护体,它们都给我提供了安全、食物和发育的空间。我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变化,可是变化总是顺带着疼痛。

通常情况下,破除原有的秩序,破旧立新,才能产生改变。我感觉到了自己的痛,就知道了自己在发生什么变化。全身都很痛。

每个部位的痛不断地传导到了我的大脑。头部长出了两根触须,嘴巴前端长出了一根管状物。我居然长出了六条腿,长大之后岂不是能跑得很快。背上还有两只翅膀在变长,不仅能跑,我应该还可以飞。腹部在生长也在变大变长。

我好期待长大后的自己,健步如飞,翱翔天际,想想都很激动。

过了几天,我感觉身体的各个部位不那么疼痛了。我尝试着抬起大腿,居然可以小幅度地前后摆动。头也可以轻微地左右晃动。

我太兴奋了。我不断地控制身体各个部位的移动,让自己更加适应这样的状态。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美好,我想出去看看。可是包裹着我的茧似乎非常结实,不让我轻易地离开。我的六条腿稳稳地踩在茧的内壁上,浑身铆足了劲往外拱。可惜,无果,我的头感觉快要裂开了。

不,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出去。我想也许这是生命蜕变必须经历的过程,需要承受这些疼痛。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不断努力,不断挣扎,破茧之痛传遍全身。

用尽全身的力气之后,有一道光照进茧内,应该是被我顶开的一个小缝隙。有希望了。这个缝隙狭小而又坚韧。我用前腿使劲地踩踏缝隙,我的头终于可以出来了。

我第一次看见了外面的世界,明媚的阳光,清澈的水面,空中有很多兄弟姐妹在飞舞。这时候我在余光中看见了右后方的闲,他也伸出了头,正在对我微笑,似乎在对我说“好久不见”。我的动力更大了,使劲地往茧外面钻,随着后腿的踏出,我终于重生了。

茧也许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我钻出来的同时,它便沉入了水底。虽然在这之前我一直生活在水里,但是这会儿我依旧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淹死。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我居然可以站在水面上,还可以自由地行走。

这是为什么?原来我的腿是一种天然的超疏水材料做的,它是特殊的超纳米多级结构。腿上的鳞片可以吸附空气,在表面形成稳定的气膜,阻碍了水滴的浸润,增加了水面的承载能力。太神奇了,这样的结构使得我的腿可以承载我身体二十倍的重量。

闲比我更快地钻出来,他正沿着水面优哉游哉地朝我走来。当他靠近时,我细细地打量着他的模样。

首先,他的触角和我的一样,都是十五节。可是他触角上的轮毛长而密,我的却是短而稀。另外我的触角上还长了一些短毛,我的这些短毛对空气中化学物质的变化有反应,对二氧化碳和温度尤其敏感。据说这些短毛对我以后的生活非常有帮助。我的上下颚末端都长了牙齿,闲却没有长牙。

其次,我们拥有相同数量的腿,翅膀的形状也一样。但是我的腹部末端有一对尾须,而闲的那里却是构造复杂的钳状抱器,这个部位的不同造就了我俩的性别差异。

初来乍到的我们就这样相互注视着,我们的左前腿牵在一起,愉快地在水面滑翔。

06

自从脱离水底来到水面后,生活真美好。

感谢先辈的传承,给予我强健又特别的双腿,可以自由地在水面行走。感谢闲的陪伴,我不再孤单。

我们快乐地在水面上滑翔,好像双人自由滑冰,展示着彼此的舞姿。风来了,树枝上的花朵跟着风走,慢悠悠地摇曳着来到了水面,宛如一艘小船。我们爬到这艘外形精致而颜色艳丽的小船上,享用着它带来的美味汁液。

看着时而从头顶飞过的同类,心里真是羡慕。可是我现在更多的是害怕,虽然背上长了翅膀,但还是不敢尝试。内心很是纠结,担心飞起来了控制不好,会一头扎进水里淹死。

还有我的翅膀能否支撑得起我的身体重量,如果不小心把翅膀弄伤了,不仅痛,只怕以后更加不敢飞了。最近吃得有点多,我都长胖了。我也不想在闲的面前丢脸。

这就像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正要学走路的婴儿,期待自己会走,内心又充满了各种担忧。

闲比我勇敢,也比我强大。我看见他扑腾了几次,现在已经学会了初步的飞。他总是踮起脚尖,展开翅膀,胡乱地拍打着空气,他的脚偶尔离开水面一会儿,又落回来。

他告诉我按这样的方式尝试,而我过不了自己内心的关卡,翅膀依旧紧紧地贴在背上。

每次闲自己练习完,都会走到我身边,一边盯着我一边给我讲他自己试飞的经验和感受。他总是不停地鼓励我,说要有信心,不要怕累。先锻炼翅膀的力量,不断煽动,同时习惯运用翅膀,而不是只依赖腿。

任何时候做任何事情,同伴相陪或者跟着团队总是比自己单独奋战的效果好。看着他的状态,听着他的鼓励,我决定试一试,哪怕摔断腿。

我依旧保持水面滑翔,滑翔的同时张开翅膀,感受风的力量,也练习控制翅膀的角度。这样的感觉很不错,当翅膀的角度比较陡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腿快要离开水面。不久后,通过滑翔我的腿可以离开水面一小会儿,我也破除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通过原地拍打翅膀的练习,可以感受到翅膀变壮了,力量也变大了。我准备在水面滑翔的同时拍打翅膀,尝试飞得高一点。为了照看我,闲站在我旁边不远处,一方面出于安全考虑,另一方面也是给我加油。

和之前一样,我的腿不断地蹬着,展开翅膀感受风的力量,速度提上来之后,我用力扇动着翅膀。不一会儿,我的腿果然离开了水面,越来越高。我的心情很好,终于飞起来了,眼睛一直看着天空。

这时候我朝下看了一眼,哎呀,不得了,怎么这么高。我的意识有点乱,头也开始发晕,一直没离开水面的我居然恐高。翅膀不听使唤,拍打的节奏也乱了,我开始像出了问题的飞机一样往下栽。此时仅仅依靠翅膀自然地拍打来控制一点方向,还是没什么大的作用。

救命啊,我的内心在呐喊。可是没有谁能来相救,我坠落了。更悲惨的是,撞在了水面漂浮的一根大木条上,我的前腿断了。

自此,我更加害怕飞翔了。

每天耷拉个脑袋在水面上走来走去,在闲的面前很自卑。不知道为什么我作为飞行一族,居然会恐高。

这怎么破?

07

受伤之后,我不敢飞了。

我趴在水面上度过一天又一天,心情非常低落。脑子里面挥之不去的是从天空掉下来的那一幕。可是我还是羡慕伙伴们在空中的自由,看着他们,想着自己背上的翅膀。我和大家一样,为什么我就是不行。

起初,知道我心情不好,闲也不多说什么,在一旁安静地陪着我。他知道现在不应该讲什么大道理,我也根本听不进去。陪我看水面上跟着波纹跳动的日出,陪我看水面上伙伴们飞舞的倒影,陪我看远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鸟儿们。

每次出门,闲总是叮嘱我不要乱跑,乖乖地等他回来。回来的时候总带着我最爱吃的各种美食。

几天后,我紧绷的情绪放松了许多。闲让我跟他出去走走,我不太想去。看着他满脸的期待,想想他最近对我细到心底的照顾,我还是跟着去了。

我们走过水面,靠近岸边,通过石头之间的缝隙一步一步地爬上岸。烈日的烘烤,使得岸上的温度明显比水面高很多,我体会到了和水面不一样的透心的热。

我们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来到了一棵大树下,这里真凉快。闲递给我一个眼神,意思是到树上去。我又开始紧张起来,心跳加速,那种恐惧感又来了。

闲看着我,说:“你是长了翅膀的,咱不能对不起这对翅膀。”“虽然长了翅膀的动物不一定能飞,可是你看同伴们飞得多么开心。”“我们先爬到树顶上,站在高处看看其他同伴是怎么飞的。”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还是不自主地说道:“我恐高。”

这时候闲走到我身边,双手抓着我的肩膀,眼睛盯着我的眼睛,说道:“心中默念‘我不恐高’,我在前面带路,你跟着我往上爬,眼睛一直看着我的腿,不要看其它地方。”我开始默念,跟着闲往上爬。

虽然是爬树,我感觉自己在攀岩,手脚不断地抓取树皮上的各个凹点。每到一个树杈,我都要拖着闲休息几分钟。这时候总被闲笑话,说我平日缺少锻炼,体能太差,我只能笑一笑。

大半天后,我们来到一根干枯的树枝上,这根树枝比较粗,伸向池塘中央。闲已经走到了树枝的尖上,我还在后面磨磨蹭蹭地一步一步爬。害怕爬树的人应该跟我有同样的感觉。闲到达之后,用周边的干树皮搭了一个矮围栏。我到了之后感觉好很多,闲真的很细心很贴心。

我不敢往下看,心里害怕。闲牵着我的一只手,让我另一只手扶着围栏,先看周围近处的树枝,再一点一点往水面看。

我一直闭着眼睛,然后慢慢张开,突然感觉世界不太一样。浓密的树叶在风的作用下轻微地摆动,缝隙间时而透露出一点阳光,煞是好看。再往下看,几百个伙伴结成的飞行团正在进行飞行热舞。

正当我看得起劲,闲已经在我上空不远处飞行。他让我也尝试飞起来,我扇动翅膀,脚却始终不敢脱离树枝。

很多时候,外力往往可以帮助实现自我突破。

我不断尝试让脚脱离树枝,累得浑身是汗,有个家伙正在树枝那头慢慢靠近。它环绕着树枝转圈地前进,快速吞吐的舌头感受着空气的温度、湿度和化学成分。

“有蛇。”闲在上空大声地对我呼喊。一瞬间我的心几乎停止跳动,就我这个小体格,真的不够它塞牙缝。它肯定不会放过我,蚊子再小也有肉啊。

虽然恐惧到了极点,翅膀却没有停过。这条蛇离我越来越近。我要么被吃掉,要么赌一把往下飞。还来不及细想,闲一个俯冲来到我身旁,拽着我的手,不是跑,是直接飞。

咦,好像也不是特别难。我就这样顺带着逃命的飞起来了。

我和闲双手相牵,各自扇动着翅膀,在空中旋转着。想起当初我们牵着手在水面滑翔的情景,现在以相同的姿势在空中飞行,感觉完全不同。

现在的我一点都不觉得累,闲陪我一起飞行,我想一直飞下去,心中满满的幸福。

08

很多事情,真正轮到自己才会有切身的感受。

自从我克服了恐惧,真正开始了飞行,我才懂得了先祖的不容易。他们费尽心血,忍受了许多我们无法体会的痛苦,才让我们拥有了翅膀。

我们这个族群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是很不容易的。缺少强健的体魄,身体里连一根用来使劲的骨头都没有,如若没有翅膀的加持,我们的生存力太弱了。

假如我们不能飞行。在陆地上,我们的奔跑速度无法比拟任何原本就生活在地面上的物种,除了那些像小蚂蚁一样弱小的。作为一种无骨生物,就算只是甲壳虫这种也是无骨但带有硬壳的生物,我们都无法抗衡,随时会被猎杀。在水面上,虽然我们拥有让自己不会下沉的腿,但是依然非常弱小。水底下和水面上都有大量地把我们当成美食的敌人,某些生物游着游着就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把我们吞没,就像在海里游泳遇到鲨鱼那般。

也许是为了生存和传承,我们必须成为“空军”。即便是上了天,依然存在很多危险,一个不小心,就命悬一线。

爱情总是美好的,我和闲恋爱以来,每天都过得无比滋润。我们在天空嬉戏,我们俯冲到花朵上饮用花蜜,我们停在地面上找吃的。

这天,我们飞累了就停留在一棵生长在地面的小树枝上休息。也许是太累了,闲直接睡着了,我也有些犯困但并没有睡。危险却在慢慢靠近。

有只癞蛤蟆盯上了我们,它在远处的时候发出的呱呱声,我是听到了的,我没在意。这只癞蛤蟆一跳一跳地靠近我们,当它离我们越来越近时,刻意放慢减轻了脚步,连呱呱声都忍住了。它来到我们这棵树底下,沉住了气,并没有立即跳起来并伸出它那沾满粘液的长舌头,而是趴着蛰伏。不一会儿,这只癞蛤蟆突然跃起并将舌头快速地伸向我们。

也许命不该绝,也许它眼花了没瞄准,它的舌头顶到了树叶的边缘。树叶的剧烈摇晃,吓得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我一巴掌拍醒了睡得正香的闲,拉起他的手就起飞,同一时间我们的翅膀扇动起来。想想真是后怕,癞蛤蟆的舌头只要稍微偏离一公分,我们两个就再也不会有后来了。

经过这次事件后,我们都提高了警惕,一方面注意自己停留的位置,再者就是哪怕睡觉也要睁着一只眼。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和闲的感情越来越浓。我们不断地向前飞行,累了就停在树叶上休息,之后继续飞行,几天后我们来到了山顶的神庙前。在神的见证下,我们对彼此许下了爱的誓言。我们结婚了,组建了一个小家庭。

在风的指引下,我们回到了住地。闲为我们搭建了一个新房子,房子布置得很有情调。

第二天的傍晚,天空中来了一大群的同类,他们簇拥在一起,如繁星一般。我和闲都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我们会心一笑,双双起飞冲入这个群体。这是种族的仪式,我们完成了周公之礼。

我怀上了。

接下来我们都要为这爱的结晶而努力,完成血脉的传承,哪怕献出我们的生命。

09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现在的我不仅飞行娴熟,生命还进入了一个新的历程。我们飞到山谷品尝刚从泉眼流出的甘甜泉水,飞到田野上敞开肚皮享用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花蜜,飞到屋顶上大口吞食农民伯伯们晾晒的各种美食。这些都是我和闲可以一起分享的食物,而我们之间还有一项差异。

平日里我和闲都是素食主义者,从来不占荤腥。清凉的泉水、花朵的蜜汁以及各种树叶渗出的汁液等都是我们的最爱。可是自从怀上了宝宝,体内的激素把我折腾得够呛,同时我的口味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为了宝宝的发育,仅仅吃一些糖类食物已经不够了,我需要补充蛋白质。

你是不是想说吃肉不就完了,当然不行,就我这体格和牙口,完全做不到啊。我需要喝液态的蛋白,最好是新鲜的。大家可能已经想到了,唉,我不想这么血腥的,不过没办法,血蛋白对宝宝的发育还是最好的。

怪不得人类称呼我们为“吸血鬼”了,我也不想的,但是为了宝宝,我就不在乎这个恶名了。

之前有说过,我和闲的两性差异。我长了锋利的小牙齿,而他完全没有长,因为他不用怀宝宝,不需要吸取血液,作为女的真是不容易。正是因为不需要,闲本能地排斥血液。

闲是爱我的,即使他自己不需要,他也愿意为我和宝宝寻找血液的源头。

一大早我还睡得迷迷糊糊,闲就出门了,睡梦中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待到接近中午,我慵懒地起床后,闲回来了。他一脸兴奋地告诉我,不远处的田里有头牛。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无意外,今天宝宝可以饱餐一顿。

洗漱完毕,换上正装出门。我们飞过湖面,翻越大树,穿过河流和草丛上空,眼前就是那片空旷的农田。我看见了那头牛,它正在一口一口地吃着地面上鲜美的杂草。

现在我们还不能过去,太危险了。牛身上硕大的尾巴抽过来抽过去,要是抽到我身上,无异于一栋几十层高的大楼砸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渣都不剩。我们停在离它不远的树叶上,慢慢等待。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估计是吃饱了,太阳暖烘烘的,牛开始犯困了,慢慢地趴在地上,进入梦乡。闲牵着我的手,带我飞到了牛的上空,轻轻地降落在牛的头上。我太饥渴了,还没等到闲对环境的观察确认,就开始啃牛的头皮。不曾料想,这家伙的头皮实在太坚硬了,把我的牙都咯疼了,根本咬不开。

闲没有锋利的小牙齿,加上他不好这口,他一直站在牛眼睛不远处替我放哨。我本来想着在牛的头附近比较安全,结果却喝不着。于是我想,牛身上皮肤比较嫩的地方应该是肚子下方,可它的肚子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又跟我无关。我只能轻轻地走向牛的肚子上方靠近中间的位置。

在浓密的牛毛之间不断地寻找,不是够不着,就是咬不开毛孔。看了一眼闲,他在紧张地看着。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找到了一个薄弱点,张开大口咬破,将我自带的“吸管”伸进去。满满的第一口吞下,太爽了。

正当我第二口吸到一半,粗大的牛尾巴抽向了离我不远的位置,立马地震般的感觉朝我袭来。我直接被震得弹起来,开始向下滚。我来不及反应,只能紧紧地护着肚子,避免宝宝受伤。向下滚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在我以为要完蛋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根竖起的牛毛,作为救命稻草,我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它。手在牛毛上滑动一段距离后,我终于停靠在牛身上。

细思极恐,没想到睡着了的牛也会用尾巴抽打,要是稍微打歪一点,我就一尸N命了。

停稳之后我才想起来自己还有翅膀,真是一孕傻三年。

惊魂未定的我飞到闲的身边,让他赶紧带我回家。

10

饥肠辘辘,让人烦恼。

话说白天在那头牛身上命悬一线地喝了一口半,当时还挺爽的,可实际上只够塞牙缝。肚子里面的宝宝们嗷嗷待哺,我还得另想办法。我和闲思虑一番,决定等到天黑,采取更为隐秘的夜间袭击。

虽然闲知道我身上自带了强大的温度传感器、化学物质传感器和二氧化碳传感器,但是他依旧担心我的安全,毕竟茫茫黑夜。我理解他的担心,我不能出事,宝宝们也不能出事。可是我饿啊,我很饿啊,大家能理解一个孕妇的饥饿吗?

太阳慢慢落山,我和闲锁上家门正式出发。傍晚时分,每家每户都冒起了炊烟,晚饭准备中。我们随意选择了一户人家,这家人只有一男一女,不知结婚与否,没有孩子。男人刚开始在电脑前忙碌着,之后就躺倒沙发上开始玩手机,偶尔接受女人的召唤。女人一边在厨房煮饭,一边低头看手机,似乎是通过看视频学习做菜技巧。

天还没黑下来,还要过很长时间人们才会入睡,我似乎来早了。通过仔细地观察,我发现这个女人是鹅蛋脸,身材很苗条,最主要是皮肤很白很嫩。这家的男人毛发很旺盛,而且呼吸很重,体温高。我决定先试一试,说不定能少量喝一点,闲只能做我的僚机,起到干扰和分散注意力的作用,反正他也不需要血液。

需要吸取血液来孕育宝宝不假,可是我们这个族群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对我也有很大影响。我们在飞行过程中,由于翅膀高速拍打空气,会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声音的分贝数虽然不高,但是只要靠近人类,就无异于给他们发出了空袭警报。

我来到这个女人的身旁,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我还没降落就要被她追杀。她今天穿的是粉色的格子小短裤,洁白的大腿上汗毛很短,真是诱人。闲在女人的前方盘旋,我在女人的后方准备偷袭。我没有选择漂亮女人的大腿,而是选择了小腿和脚踝部位,大腿很诱人,可是也很危险,她可以不弯腰就一巴掌拍死我。小腿就不同了,当她弯腰准备拍我的时候,我早跑了。

我来到她膝盖背后的位置,这里皮肤特别嫩,既隐蔽又安全。等我靠上去才发现这个位置极其敏感,真是上帝给你关了门就会给你留个窗。我还没停稳,这个女人就开始跺脚,给我吓得够呛,一直没办法降落,别说喝一口了。盘旋在前方的闲也替我着急,可是又没办法帮忙。

不一会儿,这个女人似乎被手机里的内容吸引住了。我趁机赶紧降落,张开大口咬破皮肤上的毛孔,放入吸管,用尽全力吸了一大口。正想吸第二口,突然感觉阴风阵阵,都怪我太投入,没感觉到她轻微的变动,一个巴掌袭来。闲俯冲过来拉上我就往空中飞去,耳后传来“啪”的一声,又是惊魂一幕。

这个女人反应太快了,我们转而飞向男人。他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穿着条大裤衩,膝盖以下全部露在外面,我的机会来了。看他满脸淫笑地看得那么投入,希望他反应迟钝点。这家伙体温高散热量大,腿毛浓密,似乎进化得不够透彻。毛孔偏大,汗腺发达,倒让我省事不少。

我假意在周围盘旋几圈,顺便侦察一下周边环境情况。之后我飞到了这个男人小腿后方,闲则直接降落在男人的拖鞋上替我放哨。停靠后,我拨开男人的腿毛,找到一个较大的毛孔,直接放入吸管吸取血液。男人果然反应比女人慢,我酣畅淋漓地喝了三大口,他才开始跺脚。

他一旦伸手过来抓痒,我就会飞起来盘旋。手一旦离开,我就继续吸取。如此循环往复,等我吸完第十口的时候已经有些饱了,我飞走了他的巴掌才拍过来。

这次侦察收获颇丰,我喝了个七八分饱。

我和闲停靠在窗户上,夜风吹来凉凉的,我们在等待黑夜的到来。

11

之所以愿意等待,是因为前方的希望。

现在时间还早,我停留在窗台上,一边休息一边消化刚刚从男人身上吸到的蛋白。我期待着深夜的到来,那将是一场大战。

我借着休息的时间,仔细地观察着人类的生活。现代人的生活已经和我的祖先通过基因传给我的记忆大不相同。他们居住着干净稳固的房屋,使用着方便又清洁的能源,还有轻便的信息交流工具和娱乐工具。

丰盛的晚餐色香味俱全,我自己的食物种类比较单一,可人类的食物却如此美味。我们这一带天气炎热,人们每日都要清洗身上的污垢。这对男女的感情应该很好,看着他们的动作,应该是准备共浴。我本来想跟着进入浴室看看他们的身材,结果慢了一步,在我到达的同时门被关上了,鼻子反而磕肿了。

真够慢的,一个小时后才看见他们出来,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了啥,我可能想多了。我又饿了,为什么洗完澡的他们还不睡觉,居然又坐在客厅里拿起了手机开始打游戏,呜,能不能快点睡觉。

终于熬到了晚上十点半,他们打游戏似乎也累了。这时候我看见男人拿起了打火机,他要干嘛,我心里泛起了一阵莫名的恐慌。果然,他打火点着了一个环状的物品,这家伙的名称叫蚊香。

所谓一物降一物,人类可算得上是聪明至极。蚊香这玩意说起来就话长了。至于怎么做出来的我不知道,我只说结果。点燃之后,它会连续发出阵阵浓烟,直到燃尽。一卷完整的蚊香可以燃烧一整夜,它发出的浓烟对人类几乎没有影响,甚至还有淡淡的香味。可是这种浓烟简直是我们族群的克星,一旦闯入浓烟区域,呼吸之后会全身发软,翅膀扇动无力,最后自由落体砸到地面,尸骨无存。

我闻到这个烟的味道就想吐,闲也是一样。看着男人点燃蚊香,我们快速地飞向了窗外的树叶上,这里空气流通。

我很失落,不知道今夜是否会功亏一篑,毫无斩获。我忽然想起来刚刚那个男人拿的不是整卷的蚊香,而是一小段。他们应该也是不想一整晚闻着这个味道,只是作为前提清场用的。这么一想,我又精神起来,今夜还有机会。

男人将窗帘拉起来,可是他没有完全拉紧,还留了一道缝。我们通过缝隙可以看见房内的情况,房间的灯没有关闭。男人和女人并排躺在床上玩手机,不一会儿男人和女人开始依偎在一起,他们要干什么?居然开始脱起了衣服,这是人类要行周公之礼了吗?哎呀,好害羞,我又好想看。房间内亮着灯,可以看到全部过程。闲看得热血沸腾,眼里放着光,要不是我现在有身孕,他估计就把我就地正法了。

男人和女人终于折腾完了,关灯入睡。闲作为我的僚机,前往房间探查,蚊香已经燃尽。我们通过门下方的缝隙进入房间,依旧可以闻到淡淡的蚊香味,不过此时的浓度我尚能接受。房内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只有男人和女人的呼吸声。

我开启了身上的探测器,顺着他们呼出的二氧化碳、身上的温度和汗腺排出的化学物质追踪过去。

美味的蛋白,我来了。

12

生活中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吃饱喝足。

经过漫长的等待,黑夜终于来临。这对小夫妻折腾完后关灯入睡了,我的机会来了。闲坚定不移地做我的僚机,对目标人物进行袭扰。

黑暗中我虽然没办法看见,但是通过身上的二氧化碳传感器和温度传感器,我确定了目标的方位。 铆足了劲扇动翅膀,来一个大俯冲,哎呀,我们撞在了一张大网上面,过不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对小夫妻安装上了这张大网,这张大网的名字叫蚊帐。说到蚊帐,又是一个针对我们的大杀器。这是一个由纺纱织成的网状产品,可以把密度织的很大,也可以织的很小。如果是正常的密度,我还是进不去,只有身材偏小的伙伴可以进去,即便进去了,吃饱了出不来的风险依旧很大。人们通常将这个网状产品像帐篷一样直接盖在床上,他们自己则躺在里面睡觉。如果遇到了这个东西,我就很无奈,看得见吃不着。

我开始想办法,如何才能飞过这张大网。现在的人类智商越来越高,已经发明了一种密不透风的大网,如果遇到了这种类型的大网,我就只能望洋兴叹了。我还是有些期待,假如是有缝隙的大网呢,我开始盘旋飞行寻找漏洞。

在飞行时,我偶尔感觉到了空气刻意的流动。黑夜中我无法看见,通过身上的传感器我知道大网在波动。这不是一张彻底密封的大网,我还有机会,我向闲传递了这个信息。可是还有个问题,既然有风来,说明为了安眠,这对小夫妻还配置了另一个大杀器,电风扇。

对我们来说,电风扇是个要命的东西。它是一台需要插电的“小怪兽”,通过电流驱动,内部的叶片高速旋转,一侧进风,另一侧送风。这就产生了两个问题,在进风的一侧,如果流量很大,我们的小体格直接就被卷进去。我曾经亲眼见过好几个小伙伴被电风扇吸进去,然后被风扇叶片绞得尸骨无存。第二个问题出在送风一侧,哪怕我们用尽全力飞行,哪怕电风扇正在运行的档位很低,对我们来说这都是龙卷风级别的。

黑暗中,我和闲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实际上是很危险的。我们要想办法穿过这张大网,我们要避免被电风扇卷走,我们还要提防人类的大巴掌。

经过多次近距离盘旋,我发现电风扇并没有被固定,它送出来的风不断变化着方向。眼前的大网有门和挂钩,这种款式方便人们的进进出出,当然也方便我们穿过去。太好了。面对这种情况,我们需要的是机会。

如果没有风,这张大网的门是闭合起来的,根本过不去。一旦电风扇送过来的风将门吹开了缝隙,而我不在那个位置,之后电风扇转向,门又合上了。这个点有些不好把握,我悬停在空中等待机会,大脑也在高速运转。我打开了全身的传感器,用来感受风的速度。

几分钟后,机会来了。当电风扇即将转到我这个方向时,风还没有彻底地吹过来,我慢慢地靠过去。这时候风速变大,我失去飞行的平衡,开始随着龙卷风转圈并且朝前方而去,我也不是很确定会被吹到哪里。

我意识清醒之后,通过耳边响起的男人鼾声,才知道已经通过了大网。

13

夜黑风高,正好下手。

借助风的力量,我终于进来了。进来之后,听到了闲在叫我,原来他比我更早找到机会进入了网内。

感受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带来的二氧化碳,我追寻过去,闲跟在我后面。我们的飞行速度比较低,这样翅膀拍打的声音相对小,避免惊醒这对男女。

我正想象着一会儿可以喝得饱饱的,那种可以尽情体会和彻底放松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今晚必将实现。床上躺着的小夫妻睡得正香,我希望他们能安静地睡到天亮。想着正开心,电风扇那边的“龙卷风”突然袭来。我因为走神没把握住平衡,整个身体被大风卷向远方。最后,我的整个身体被风紧紧地压在了大网上面。

我和闲匍匐在大网上面,手脚抓住大网的线条不敢放松,以免再次被大风吹走或者跌落到床上。就这样安静地趴着等待大风离开,可是电风扇的风是来回扫的,我们得马上离开。

不一会儿,大风吹向了旁边并越来越远。我立刻起飞并朝着二氧化碳浓烈的方向飞去,二氧化碳的浓度只能作为一个追踪的大方向,黑暗中并不能找到具体的吸取位置。怎么办?

开启化学物质传感器,先辈遗传给我的这个传感器,可以探测到具体位置。人体表面有很多毛孔,通过新陈代谢,毛孔会排出气态和液态的化学物质。追踪到这些化学物质,我就可以确定毛孔的具体位置,开始我的吸取。

起初我和闲不停地在男人的头部区域盘旋飞行,这个区域的二氧化碳浓度最高。时而飞到他的耳边袭扰,时而飞到他的额头上短暂停留,不断地试探这个男人睡着时的反应。他只是偶尔用手扇一扇,并没有太大的动作。试探了两三次之后,闲停靠在他肩膀处的衣服上,我轻轻地降落在他的额头一侧。因为大脑对血液的需求量较大,所以这个位置的血液压力较高,血管所处的位置也比较浅。

我的锋利小牙齿快速咬开毛孔外侧的薄皮层,紧张又疯狂地吸取我最爱的血蛋白。为避免出现伤口时失血过多,人体的血液中含有凝血成分。正常情况下,我咬开了毛孔吸取,很快血液就自动凝固,导致我无法吸取。

为了消除人体的这种功能,保证血脉的延续,我们种族进化出了一种功能。在吸取血液的同时,我的嘴巴会释放一种含有抗凝血成分的液体,使得人体的血液无法快速凝固。这种液体虽然有助于我吸取血蛋白,但是有个缺点,它无法与人体的成分兼容,还会带给人体强烈的瘙痒感和微弱的疼痛刺激。

这不,还没吸几口,我就感受到强烈的空气扰动和压力,拔出吸管撒腿就起飞。身后又传来“啪”的一声巨响,没打着我。每次吸取都是命悬一线的挑战。

跟随着电风扇的风,我又来到了女人的大腿上。光洁溜溜的大腿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白嫩,我作为女性看了都垂涎三尺。为了凉快,女人将两只洁白的大腿露在了外面。这简直是我的天堂。

我毫不客气地开启了正常操作。女人的整个大腿就像那平坦的茫茫大草原,任我驰骋,随意地“挖矿”。也许是她白天太累了,再加上刚刚被男人折腾过,此时睡得特别沉。我在她的大腿上尽情地吸取,偶尔她感到很痒才会用毛毯驱赶我。今夜是自打我有身孕以来吸得最舒服的一次。

喝饱之后我停靠在大网上面消化,将这些血蛋白补充给我的宝宝们。两三个小时后,已经消化完毕,我要开始第二轮作战。

也许是前一轮我喝得太多,在这对小夫妻身上留下太多的包包,这些包让他们瘙痒难耐,睡得也没有那么沉了。通过高超的飞行技术,此次我在男人的腿上还是喝得很饱的。喝完之后留下瘙痒,男人用一只脚的指甲不断地挠另一只脚的痒痒。

我早已远离,安心消化。

14

关键时候,有一手绝活才可以保命。

这次虽然积了口福,不断地吸取,不断地消化,但是这种时候往往意味着要发生一些事。正如人类常常挂在嘴边的道理一般,做人不可太贪心,贪多必失。认真想想,作为一只力量薄弱到极限的蚊子何尝不是如此。

今夜在这个相对密闭的蚊帐空间内注定要血雨腥风。也许是蚊帐的门的问题,也许是电风扇吹出来的风的问题,除了我和闲,还有七八个小伙伴不知是何时也加入了这场饕餮盛宴。其它的小伙伴比我们还要贪心,几乎是无休止地在这对小夫妻身上吸取血蛋白同时留下瘙痒包包。

所谓物极必反,我们闯祸了。人类之所以能够主宰这个星球,不仅是因为智力足够高,还在于对各种复杂工具的使用。一旦真正和人类对抗,下场几乎都是被消灭殆尽。古往今来,且不说我们这类无骨软体生物,有多少大型甚至是巨型的动物都被人类屠戮殆尽。比如非洲的猛犸象和澳洲的巨蜥,都被远古的人类彻底消灭并且当成了美味佳肴。看着喝得脑满肠肥却依旧一轮一轮地飞到小夫妻身上的伙伴们,看着这对人类小夫妻的手脚越来越频繁地拍打,我知道危险越来越近了。

果不其然,他们行动了。女人顺手拿起角落一瓶不知名的液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空中喷洒。因为意识到了危险,我和闲就停靠在下方的角落里休息。

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的月光,我看见空中四个小伙伴被液体喷到,状况特别差。其中两个直接与液体正面相遇,也许液体带有毒性,也许液体带有迷惑性,只见它们如失去动力的飞机一般向下自由落体。这是被喷出的液体直接击毙了吗?另外两个稍微隔得远一些,依旧有些意乱情迷,踉踉跄跄地向下俯冲而去。应该是传说中的驱蚊神器花露水,我离得这么远都闻到了一些气味。

就睡眼朦胧中发出的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直接击毙弄伤四条蚊子命,我们这弱小的生命体想要生存繁衍是多么地不容易。

这么一顿操作,似乎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大伙都安静了下来,不再袭扰这对小夫妻。可是本能是无法对抗的,腹中的孩儿嗷嗷待哺,况且血蛋白是那么地美味。没过多久,大家又开始饿得发慌,小夫妻又甜甜地睡着了,行动依旧。其他活着的小伙伴还是不管不顾地疯狂吸取,而我因为一直担心,只是顺带着吸了几口。

结果,这次真的是太岁头上动土,摸了老虎屁股了。可能是过于瘙痒难耐,也可能是嗡嗡声吵得睡不着,这对小夫妻醒了。他们打开了两台手机的拍照闪光灯,用遥控器关掉了蚊帐外的电风扇,坐起身来,开始了绞杀行动。

关门打狗?不对,这叫瓮中捉鳖。借助电风扇风力进入的我们,此时再也无法逃出这张大网。真是应了那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对小夫妻配合地真好,女人拿着两台灯查找我们的踪迹,男人则扬起两个硕大的巴掌准备随时将我们拍成肉泥。我和闲依旧躲在下方的角落,这里相对背光比较安全。还没等我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啪的一声就有一个伙伴倒在了男人的双掌之间,好不容易吸取的血液洒满了男人的掌心。

为什么这个家伙会成为第一个被绞杀的对象?因为它停在了蚊帐的天花板上,又喝得太饱了。小夫妻拿着灯朝着房间天花板的方向一照,这家伙黑黝黝的身影在白色的蚊帐和白色的天花板下格外明显,甚至房间天花板上都出现了比它身体大好几倍的影子。而且天花板上无棱无角,特别适合下手,不先消灭它消灭谁。

之后男人陆陆续续绞杀了蚊帐上方四条边线上的小伙伴,个个都喝得肥嘟嘟的。这个时候男人拿起纸巾擦拭干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开启下一轮追杀。

只顾着看其它伙伴的悲惨遭遇,却忘了自己也在危险当中。在我走神的时候,一束强光进入了我的眼睛,不好,我们被发现了。我和闲迅速起飞,离开了光线聚集区。不一会儿,通过余光我看到了角落的一个伙伴被拍打,虽然没有血溅当场,却也魂魄西归,肉身跌落床面。

一来二去,蚊帐内似乎只剩下我和闲还活着。我们用尽了此前学会的所有飞行技能,不断地与男人的魔掌周旋,一次次地虎口脱险,又一次次地命悬一线。在匆忙地奔波中,我不知道下一次危险在何时到来。我身负延续种族血脉的使命,更有我和闲纯真爱情的结晶,我不甘心如此死去,我要活下去,因为活下去才有希望。

不断地逃命,我们都很累。这个男人真是锲而不舍,非要把我们消灭干净之后才继续睡觉。我和闲小心翼翼地藏在角落里被子和蚊帐的缝隙之中,本来以为可以安静地歇息一会儿,可是我想多了。也许是已经漏了行踪,男人不消灭我们誓不罢休,他的嘴巴不停地朝着蚊帐的各个角落吹气。他的呼气虽然不如电风扇猛烈,却足以将我们轰出来。

我和闲只能拼命地飞行,依靠技能不断上下躲闪着这个讨厌的男人。也许是追得太久,这个男人觉得很热,他再次开启电风扇。太好了,电风扇有可能将蚊帐门吹风,给我提供逃生路。

我们用尽全力朝着蚊帐门方向飞,一边飞一边躲避男人的魔掌,同时期待着逃生门的开启。可这次似乎天要绝我,一直看不到蚊帐门被电风扇吹开的希望。

正当无计可施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风压袭来。难道我真的要命丧于此,香火断绝吗?心跳几乎要停止了,可我的翅膀却一刻也未敢停下。突然,朝我袭来的风压停止了,只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我向后看了一眼,心里一惊,眼泪止不住外流,是闲牺牲了自己替我挡了这致命的一掌。男人的这一掌拍得极重,我知道肯定是闲使用了特别的飞行技术导致的。他不仅牺牲了自己替我挡了灾,而且这重重的一掌卷起了气波,气波推动了蚊帐的门,逃生门的缝隙出现了。

我闪身而去,终于逃出生天了。

15

生命是平等的,不在于多么奢华,只为不枉来世一朝。

闲牺牲了自己换得了我和宝宝们的生命。他把自己永远留在了那张差点让我们覆灭的大网之中。此刻的我经过多次逃跑已经筋疲力尽,翅膀继续拍打着,我停在窗台上。回望房内,想起之前的各种豪饮,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不由得一阵悲凉涌上心头。

倘若不贪图这次的豪饮,规避风险,闲就可以陪伴我直到生命的终点。奈何世上没有后悔药,既然冒了风险,就得承担风险带来的后果。

男人猎杀完蚊帐内的所有残留,关上手机的灯,带着满足的表情抱着女人再次入睡。虽然恨他拍死了我心爱的闲,可我又能怎么样呢。他对我根本就是降维打击的存在,我无法对他采取任何方式的报复。

最后看了一眼闲牺牲的地方,我会永远记得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我回到了那个闲为我搭建的熟悉的家。今夜的我根本无法入睡,房间每个角落都是闲的影子,满脑子都是他对我的好和他离去那一瞬间的画面。

漆黑的小屋里,只有孤单的我一个。想着闲被男人拍死的那一刻,他是不是很痛,他是不是还有话跟我讲,他是不是也舍不得我。痛苦无法言表,悲伤逆流成河。好几次脑子里产生了随他而去的想法,独自活着太难受了,完全是一种煎熬。但是我不能,我还有使命未完成。

痛在,累也在。迷迷糊糊之间我还是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了和闲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他带着我飞越湖泊、河流和树丛,最后来到一望无际的青青大草原。这里牛羊成群,有蝴蝶在飞舞,我们肆意地飞翔在高空和低空。我们一起品尝叶子顶端的甘甜露水,一同享用果实流出的蜜汁。他还陪伴我寻找牛羊身上的薄弱点,让我更容易吸取血蛋白,生活是如此的快乐。

闲跟我说,一定要想方设法安全地产下我们爱情的结晶,也是我们生命的延续。面对他的殷殷嘱托,我只能频频点头。不知为何,在梦中他可以说话,而我却不能,但是我可以感受到真实的幸福。

正当我做着美梦,体会着快乐,连嘴角都扬起了一丝微笑。草原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刮起了龙卷风,这似乎不是好兆头。果不其然,我回头一看,一个巨大的巴掌朝我拍过来,我瞬间变成了一个肉饼。我被惊醒了。

醒来已经是上午,外面很热,太阳烘烤着大地。若不是太累太困,怀有身孕的我早就饿了。想要实现这份嘱托,我还得去觅食,继续踏上寻找血蛋白之路。

现在我失去了僚机,只能孤军奋战。人群中肯定不能去,只能寻觅跟我一样的单独的个体。

站在树顶的叶子上向下观望,我发现一群小朋友在广场上玩耍,他们正围在一起做游戏。再往旁边一看,有个独自玩沙子的小朋友,估计是性格比较内向,不容易和大家一起玩。安全起见,也为了腹中的宝宝,更为了闲的嘱托,我毅然决然地朝着这个小朋友飞去。

在他腿上留下很多小红点后,我终于喝饱了肚子。想着水面比较凉快,我飞过去,在水面悠哉悠哉地散步,慢慢消化刚刚吸取的血蛋白。不料没过一会儿开始腹痛,我知道要生了。我飞到一处之前和闲一起选好的僻静水域,顺利地诞下了腹中所有的卵。

产后我疲惫极了,急需补充体力,于是朝着田野飞行,想去饮用那里的花蜜。

路过一片矮木林,这时候的我已经很累很累了,感觉自己飞得越来越低。就在我意识混乱之际,我距离树木越来越近。突然,一只壁虎从矮木上往空中跃起,吐出了长长的舌头。片刻之间,我的一只翅膀和一条腿被粘粘的唾液粘住了,来不及挣扎,我便随着收回的舌头进入了壁虎的腹中。

闲,我来找你了。

弥留之际,我快速地回顾了自己的一生。相对来说,这是极其短暂的,实际上只有那么几个月。但是我很满意,不枉来世一朝,整个生命都是被填满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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