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

我很少再期待第二年的元旦了


她说 我想我是一个精神纽约人

她爱会下雪的冬天和纽约

她爱在十二月刚来临时期待今年的雪

在天气转冷的夜里蹑手蹑脚拽我下楼

给我看她嘴里吐出来的白色雾气

她问我如何才能哈出一个白圈

我说你要点一支烟才可以

她拒绝我说这就浪费了纽约的冷空气


在第二年四月她一样故作玄虚的拉出我来

吊带裙里藏了一包女士烟

是浅绿色的薄盒子

只要学会吐白色的烟圈 冬天就回来了

如果没学会呢

我就答应她去另一个国家滑雪


她说 我从没去过雪山

我想象中我们最好的未来

就是带你去我的粗头发基因里的家乡

我们在热带的太平洋海滩上

分享同一支烟

你能带我去结了冰的海边吗

我们可以躺在冰面上吐白雾吗


在我们布鲁克林的房子里

她只穿一件深绿色的丝质吊带裙

她爱白色珍珠耳钉

并定期去做黑色的卷发

可她和我讨论街对面房子的窗栏

是暗绛红还是棕红

她喜欢屋子里维持二十八度

她说这是童年和幼稚园的温度

她说日本有太多乳白色了

我应该出生在纽约的

或者至少是死在纽约


她每次都是蹦蹦跳跳的跑下去

有时候都忘了丝袜和五厘米的鞋子

可是屋子里实在是太冷了

我们也会在灰蓝色的条纹床单上

练习谁吐的烟圈更像是在下雪天

以至于整晚的睡眠 都被她黑发里的烟雾包围

那是我在之后的十年里再也找不到的烟

她说

你可以带我去北方的雪山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

我嗅到她拥挤的黑色睫毛

是烤焦的炭火


直到早上 小窗子看不真外面的太阳

只看得到白雾

和她身上的炭火味道

直到现在

我也没有去过雪山



——————二〇二〇年  于澳大利亚墨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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