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开始在网上投培训学校的简历，很快就收到了一个英文培训学校的电话，地点在黄贝岭那边。
我便请了半天假过去。那培训机构做得比原来北京那家要稍微正规些，门口贴着许多分机构教员的合影，表示他们做的规模比较大。
几间长条形的教室里，靠墙放了一排桌子。还有几个来辅导的小孩在做作业。面试我的人就随便问了下我的工作经历，甚至没有测试我的口语，就只简单说了一下上班时间，周末要上班，平时调休，薪资构成是底薪加课时费。他们家可能是底薪和课时费都太低，招不到人，几乎想要当时就拍板。我也觉得这家工资太低，不妨另外再找找，所以也就只是虚应着，说我需要回去再考虑下。
回家继续投简历，之后又接到一家培训机构的电话，从公司介绍上看，比黄贝岭的那家规模要大得多，底薪也开得更高。我特意穿了比较显成熟稳重的套装去面试。果然这一家面试流程就要严苛些，不仅做了好长一份笔试试卷，都是初高中的语法题，瞬间带回高中时代做英语试卷时纠结于各种类似选项的感觉，让我有些怀疑，我是当真喜欢这样的工作么？
我很快回答自己，当然不是喜欢，你现在喜欢的是文学，这是拿来谋生的，现在待着的外贸公司很明显是想要裁人了，你不走也待不下去。这会儿可轮不到自己讲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我对自己做的那份试卷很有些没信心，毕竟这么多年没考试了。笔试完之后立刻就测试讲，当时面试官给了我两个类似的英文短语，让我在黑板前说明两者的区别。
完全没有料到这招，对那两个英文短语，我虽然大概知道区别在哪里，但一方面因为措手不及，语言组织有些混乱，另外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说得不够全面。当时我就已经从面试官的脸上看出来他对我不大满意，觉得应该是没有希望的了。
面试回去的路上，心里懊丧极了。一直在想，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从坑里出去，直接待在原来那家工厂，也许是最适合我的道路。想到这儿，脑中灵光一闪：如果我真的愿意待在这个工业区里随便找个工作养着我的爱好，即便不是原来那家塑胶厂，在别的工厂找一份工作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有了这个思路，便趁着周末的时候在工业区里四处乱转，留心看厂门口是否贴有招聘广告。倒是的确有不少工厂的宣传栏里都贴了招聘广告，但一般都是招普工，即便偶尔有写着招文员的，一般也只要求高中学历。这样的情况，就算我愿意去，别人还有可能怀疑我的用心而不敢要我呢。
那家培训机构始终没有来电话，我也继续在网上投简历，然而接下来的这个星期十分沉寂，一个面试电话也没有接到。上班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老大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在找别的工作，大家有些心照不宣，相处有了莫名的疏离感，连说话都不再像之前那样随和自然。这样的尴尬氛围让我如坐针毡，考虑这是不是真的有必要等到找到下家再提辞职。
这样纠结着又是一周过去，时间很快到了周六。上完半天班，坐公交回到坑里，才二月中的天气，阳光里就已经有躁热气。我的心情也像这恼人的天气一样，无处不在的闷热里裹着莫名的火气，找不到出口。
经过白泥坑村口的街道时，发现路边一家工厂摆了几张桌子正在进行现场招聘，桌子前面坐了好些人在本子上登记。这是这个工业区里最大的一家港资工厂，在工业区里知名度很高，最难得的是也是做酒店产品的。
白泥坑就是因为这家工厂才发展为工业区的，作为元老级工厂，村委所有显眼的宣传栏他们家都有优先使用权，所以这家工厂的招聘广告常常贴满整个工业区。我之前也去宣传栏看过，但估计他们觉得在工业区里找到高学历职员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职位。
在前程无忧上看到他们家在招外贸业务员，投过简历，但没有得到回应。这时候见到现场招聘，虽然旁边的宣传牌上并没有写招外贸业务员，我还是忍不住走过去问了下：“你们招外贸业务员么？”
坐在桌子旁边的女孩子看了我一眼，点头：“招啊。”
“怎么这上面没写呢？”
“外贸业务员一般是通过人才网站招，不过你有意向的话可以先在这里登记下，下周一上午直接去厂里面试就行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我有些怀疑。
“当然啦，直接跟保安说是去面试的就行了。”
于是周一便打电话给老大请了半天假。这家工厂就在白泥坑，只是在马路边，我第一次来白泥坑到那家塑胶厂面试时，给我指路的保安就就是这家工厂的。
从我的租房走到工厂只需要花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工厂是九点钟上班，我往日习惯六点多就起床了，在家看书看到九点钟才出发，走到厂门口刚好九点二十。
果然像那个女孩告诉我的一样，跟保安说，我上周六在白泥坑的现场招聘台那里登记过，今天直接过来面试。门卫发了一张临时入场证给我，就让我进去了。
他们的招聘点就设在厂门口，里面有很多应聘的人。负责招聘接待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见我站在门口无措张望的样子，便走过来问我：“是来应聘的吗？”
“是啊。”
“什么岗位？”
“外贸业务员。”
“好，你先在这边等一下。我去拿测验卷过来。”
我在他指定的桌子旁坐下来。前面的几排桌子上几乎都坐满了，都在埋头做试卷。我旁边的桌子上也摆放着一份空白试卷，也许是在批量测试的时候多发了一份没来得及收起来。
我等得无聊，便顺手拿过来看了下。这应该是一份普工的测试卷，有默写出二十六个字母这样的题目。我不禁想起很多年前，还在上大学时，和我一起长大的同学已经南下打工，寒假回家时听她说起进工厂时，就曾经做过类似的测试卷，默写二十六个字母，还考一些社会常识，比如国家领导人是谁。我当时觉得十分有趣，当时过腻了校园生活，渴望踏入社会的心情状态下，还着实很想尝试一把。
过了一会儿，人资的小伙子拿了几张试卷来给我。拿过来一看，和以前面试外贸公司的试题也差不多，都是中译英，英译中的信件翻译，其中涉及到几个比较专业的外贸名词如“不可撤销信用证”之类的，我不记得，便拿出手机来查了下。还有些做贼心虚地想：不知道这算不算作弊？小伙子会不会在试卷上做个标记，或者他们会记录测试的时间，也算入考评的范围？实际上人家忙着给其他人发试卷，收试卷，根本就没工夫来注意我是不是查字典。
大概花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做完了试卷，交给小伙子之后，他便带我走出招聘点的小平房，往几十米开外的一栋办公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