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莲塘路有一条叫城中村叫三家村,村里有一位大爷,姓王,王大爷平时总是穿着一件深色短裤加白背心,再加一双红色的人字拖鞋。裤衩的口袋里放着一大串钥匙。这一大串钥匙就是他所有出租房的钥匙。广东的有钱人有个特点,穿着人字拖白背心的老大爷们不一定是没钱的。但是往往穿的西装革履的要么就是卖保险的,要么就是房地产销售的。而这个平时经常穿着白背心与人字拖的老大爷可是一个拥有10栋房子的人。不是10套房子,是10栋房子。一栋房子大约有12套房,10栋房子的话大约是120套房子吧。
这里的房子大多都是租给外来到中山打工的人的,而其中一套房子里住着一个公务员叫吴永峻。吴永峻自己一个人住,从来没有人看见他和人有什么来往。他住的那一座大楼上,同居的人很多,他却都不理人家,五一中秋这些节假日邻居们都会串门给对方送礼的,只有他从来没有给过任何邻居送礼。偶然出入遇见了,轻易也不招呼。那些外来打工的人员来自五湖四海,总是老乡之间聚在一个一间公寓里吃饭,聊天打牌等等。吴永峻是中山人,这栋楼里已有两户是中山人家的,但却从来不与吴永峻来往。他除了每天在局里办事,和同事们说几句公事上的话,也说几句照例的应酬话,此外就不开口了。
他不但身边没有什么人来往,连小动物,植物他都不爱,他的房子冷阴阴的如同机器一般。他喜欢芭芘娃娃,他的储物间收藏了几十个芭芘娃娃,而且这些芭芘娃娃全部没有穿衣服。这个爱好没有人知道,因为芭芘娃娃是锁在他的储物间里的,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进去过。每天晚上,总有一个时候他会把自己关在储物室里与这几十个没穿衣服的芭芘娃娃独处。他会跟它们说话,会抚摸它们冰冷的躯体。
王大爷总算是他另眼看待的一个人,因为王大爷有十栋房子,相当地有钱。月底王大爷去收租时,有时便站在一边,絮絮叨叨的和他说话,也问他怎么不去跟其他的房客打打交道?他问上几十句,吴永峻偶然回答几句说:“那些下等人有什么好打交道的,我当年高考时是中山的高考状元,上的是清华的法律系。我这么努力地读书不是为了和这些打工仔打交道的。是为了可以与领导,科长,局长坐在西餐厅里喝咖啡的。那些租房子的人没有价值,他充其量只是国家的填充物而已罢了。真正有价值的是那些当领导的,以及那些创造经济价值的人。领导治理国家,使得国家繁荣昌盛。商人拉动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科学家用科技兴国,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而那些人,切,充其量只是社会寄生虫而已。”王大爷听了,便笑道:“要这样,您高考状元,清华的的高材生这么瞧不起我的租客,那干嘛还要来这里租房子呢?” “我已经贷款买了剑桥郡的房子了,很快就会搬走。”
吴永峻楼下住着一户湖南人家,那户人家有一个8岁的小女孩,她每天总是抱着一件白色的花格子群以及抱着一只小黑狗在村里的空地上看着进进出出的房客。吴永峻每天去上班也会看到她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狗,他看到那只黑色的狗时便产生出了一种厌恶感。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人渣!这狗真恶心,赶紧去死吧!”
那天晚上,吴永峻不知道为什么,半夜,他睡醒,他感觉肚子上有东西,他一睁眼,是白天小女孩怀里的那只黑狗。这只狗一直站在他的肚子上,它的表情很平淡它一动不动,这只狗一直盯着吴永峻看。吴永峻对这只黑狗的怪异举动,他一点都不害怕。他想起了楼下那户湖南人家的小女孩。往事浮现在他的眼前历历在目。那小女孩有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眸,她长得真像小君小时候,吴永峻记得,以前的他对人很友好,他曾经拥有很多朋友,他曾经很喜欢人。小时候的小君与他青梅竹马,别的小朋友欺负吴永峻时,小君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他不让别的小朋友欺负他。他们上着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小时候是小君保护吴永峻,长大后的高中生,是吴永峻保护小君。班上都羡慕这对神仙眷侣。小君答应过他等他考上了清华就嫁给他。结果呢?吴永峻是以当年中山市高考状元的身份考上了清华。但小君并没有嫁给他,最后小君嫁给了一位开酒店的老板的儿子。那老板有22亿人民币。小君,吴永峻清华学子的身份确实很优秀,但清华的学生不一定都能够挣得到22亿。还是嫁给一个有钱的比较实在一点。从此吴永峻心如死灰,他没有办法从那位拥有22亿资产的老板的儿子身上赢回小君。他知道,自己无法挣得到这么多钱。从此他心如死灰,他不明白对了一个女孩20年的好,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被一个富二代抢走了。从此他明白对一个女孩子好是没用的,有钱才有用。他要努力成为上等人,为的是不要让小君看不起。他要努力成为上等人,为的是可以受人尊敬与爱戴,为的是可以拥有女人。他知道对一个人好是没有用的,成为上等人才有用,成为了上等人,你不用对别人好,别人会主动对你好,向你献殷勤,给你拍马屁。所以他要倾尽所能努力成为一个上等人。想到这些往事,他突然流行了眼泪。他起身时,那只黑狗跑了出去从阳台跳下不见了踪影。吴永峻感到惊讶,怎么狗也能从阳台跳下,而且还消失了。
那天一大早,吴永峻就看到楼下那位小女孩在那里哭,与往常不同的是,除了哭之外,小女孩的怀里没有了黑狗。他上班时问王大爷小女孩为何哭?王大爷有点惊奇,说:那小女孩的狗不见了,她正着急呢。我说你怎么这平时见人都不打招呼,怎么关心起那小女孩来了? 吴永峻像王大爷点了点头便冷冷地离开了。
那晚下班回家,吴永峻提着一个玻璃笼子,玻璃笼子里装的是两只小小的巴西龟。走到湖南人家的家门口,他按了按门铃。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他想这应该就是那小女孩的父亲吧。吴永峻假装微笑,他平时从来都不会对人露出笑容。除非是见了上级领导才假装地笑一下。他提着玻璃笼子微笑地说:“这两只乌龟送给小君。” 中年男人疑惑地问到:“小君是谁?” “你家女儿,我是她的朋友,听说你们家的狗不见了,我是你女儿的朋友,小君是我给她起的外号。这两只乌龟送给她,叫她别那么伤心了。” 中年男人接过笼子,吴永峻转身就走,刚刚脸上的微笑转眼就消失,立刻变回平日里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冰冷的脸。
他上楼梯的那一小段路程,他又回忆起了往事,他怀念小时候的小君,我恨的上长大后见钱眼开的小君。只有小时候的小君才会无条件地对他好,才会在其他小朋友欺负他时第一个跳出来保护他。他一边上楼梯一边眼泪慢慢地流下来,当一个女孩长大后开始懂得钱的重要性时,便不会无条件地对一个男孩好了。他考清华都是为了她,可一个清华高材生的身份与那拥有22亿的富二代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他默默地走着,即使是在流泪时,他的脸依然是没有表情的,与平时一样冰冷的脸,不同的是眼睛里的眼泪默默地流出来而已。
他觉得很疲倦,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那些无聊电视剧,忽然他听到那间杂物房里有个声音,好像在说你好。或许自己听错了,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可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又听到那个声音,“你好”。他忍不住到那间存放着芭芘娃娃的房间去,他打开门一看,是那只黑狗,小女孩丢失的那只黑狗。那只黑狗背对着他,以及满屋子裸体的芭芘娃娃。慢慢地,黑狗转头来对着他微笑,他与狗的眼睛对视着。黑狗突然开口说:“你好”,说完,转身就跑到房间的窗台那跳了下去。他又想起了小女孩的模样,他想起的是小君坐上那富二代的玛莎拉蒂全球限量版的样子。他的手握紧拳头,他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个裸体的芭芘娃娃随手就把它的头给掰断,在使劲扔在地上,他在房间内大喊,愤怒地大喊!喊完后痛哭
第二天,他向局里请了假,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洗洁精忘了买了。慢慢的开了门,只见人影儿一闪,再看时,小女孩在对面门后藏着呢。他对小女孩微笑,便唤:“小君,你替我买几根绳子来。” 小女孩首先是疑惑小君是谁,接着她又说:“我不叫小君,我叫贝贝。” 吴永峻笑着对他说:“你就是我的小君。”
小女孩走过来,欢天喜地的接了钱,如飞走下楼去。
不一会儿,小女孩跑得通红的脸,喘息着走上来,一只手拿着洗洁精,一只手背在身后,微微露着一两点金黄色的星儿。
她递过了洗洁精,仰着头似乎要说话,那只手也渐渐的回过来。
小女孩,说:“谢谢叔叔送我的乌龟”
吴永峻说“我带你去公园玩吧”
“好呀” 小女孩笑着高兴地回答到。
那一连串清脆滑溜的笑声。在公园的鲜绿草地上,小女孩正骑在一个大男人的身上,那个男人手脚匍匐在草坪上,学着兽行。
“叔叔,我们不玩骑木马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小女孩拉着吴永峻的手去到一片安静的小树林里。 “叔叔,我跳舞给你看吧。” 吴永峻望着小女孩那双清澈的双眸。
小君,你小时候对我真好。吴永峻低声叫了出来。窝在他胸中那股爱突的挤上了他的喉头,他很久没有爱过别人了,他都快忘了爱是什么感觉了。他的额上如同火焰一般的烫烧了起来,小女孩身上的每一寸都蕴涵着他所有失去的爱与青春。白色长裙,那黄色的凉鞋,大大的清澈的双眸,那正是小君小时候的模样,她的眼睛与小君一样地清澈明亮。不带一点成年人眼神里透着一种狡诈与邪恶,一个在公园的小树林里翩翩起舞的小女孩。吴永峻的嘴唇抖得愈来愈厉害了。他热泪盈眶,每一滴眼泪都是包含着他的深情与童年,还有他的青春。
他要抓住那小女孩孩童的气息,不让它飞跑。他心中一直在喊:“小君,小君,我的小君啊。” 他的手却抖得厉害,欲望在吴永峻的喉管中继续膨胀着,公园上毒热的蒸汽熏得他的头快要裂开似的。强忍着眼泪的吴永峻咬紧牙齿喃喃说道:“小君,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一直好想你,我一只好想你。”
当吴永峻走到近小女孩时,他觉得心房剧烈的跳动起来,小女孩的每一个动作对他都变成了一重压力,甚至小女孩脸上天真的笑容,也变成了一种引诱,含了挑逗的敌意,
“小君,我想你,我想你了。”老画家喃喃低语地说到,他又看到了那只黑狗在远处观望着他们,没错,又是那只不见了的黑狗。他心中的欲望骤然膨胀,向体外迸挤了出来。他踉跄的向小女孩奔去,小女孩朝他天真的笑着。他看见小女孩细小的颈项完全暴露在他眼前,微微凸出的喉骨灵活的上下颤动着。他举起了双手,向小女孩的颈端一把掐去。小女孩惊叫一声,拼命的挣扎……
那天,小女孩惨死在吴永峻的手中,吴永峻也因为故意杀人罪被法院判处死刑。
那只黑狗时而会出现在王大爷的楼下,一只狗静静地带着,一动不动,默默地看着村里进进出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