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这是一个在国内上学的高二的女生的故事。她因为在追逐梦想的路上经历了各种各样的阻挠而精神抑郁。一度被怀疑患上了双相情感障碍。但是她顽强地周围的阻力抗争,终于打破了生活中的瓶颈,重新赢得了生命中的阳光。
我望向漫无边际的大海。白花花的云朵似乎是为了蓝天而生,碧蓝的海洋似乎是为了鱼儿而生,炽热的沙滩似乎是为了贝壳而生,广袤的森林似乎是为了生灵而生。一个人,是由何而生?为何而死?你是否遇见过一个可以为自己热爱的事物而付出全部的人?我想到了舒曼,莱茵交响曲的创作成为了他抵抗阳性精神分裂症的唯一处方;我想到了黑塞,写作与他的生命完完全全铐牢在一起,生命中的灰暗和笔触的光辉生动地应和着;我想到了毛姆笔下的斯特里克兰,自负地迈开步子追求那触手不可及的明月而放弃了手中仅剩的六便士。我想到了我自己,这个悲哀、顽强到极致的,我自己。我是因音乐而生的,我也终将因音乐而死。
每当我坐在钢琴之前演奏时,是我一天中最幸福、最自信的时刻。那感觉就好似置身于金碧辉煌的维也纳金色大厅,灵魂顺着旋律徐徐上升,融入璀璨的金光之中。若说弹琴也能上瘾的话,我便是一个绝佳的例子。若是一天不弹琴,我的心里便会空落落的,好似血液也凝滞了一般。我夜以继夜,日以继日地练习,不为了争夺比赛名次,也不为了给自己的升学材料增光添彩,只是为了在旋律从指尖律动而出之时心头的那一丝丝的震颤。如此美妙而伟大的音乐正从我的双手中滑出,每每想到这里我都会激动得发抖,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根本无法想象,假如有一天失去了音乐,我的生命会变成什么样子。然而,我最怕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一个未曾预料到的事故猛然降临在了我的身上。我的手受伤了。伤得很严重。我被送到了医院里去,被裹上了石膏,缠上了层层纱布。我坐在病房里,迎着晦暗的阳光注视着这只对于我来说无比重要,现如今又如此无力而虚假的手。阳光透过纱布悄然射入我的虹膜。这只手现在看上去是如此的迷幻,仿若一个虚无的存在,仿佛只是宇宙中的一个宏观概念,好像它从未属于过我,而我,也从未属于过它。我猛然想到:或许我之后再也无法弹琴了。这个可怖的想法令我全身打了一个激灵。我的心脏痛得无法自已。紧接着,泪水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淌了下来。
我回到家里休养。那架我最为钟爱的钢琴就在身侧,如此的触手可及,可于我而言却又是如此的远在天边。最煎熬的莫过于,每天到以往该练琴的点,已然坐在了琴凳上,打开了琴盖,轻轻拂去沾染在黑白琴键上的灰尘,心中的静谧已经升华到了极点,然而就在这时,我猛然间注意到了自己畸形的、僵硬的、无力的双手。圣地伊甸的美好瞬间不复存在。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我内心的死结也越缠越紧。我深知,再这样下去,就算是手能恢复如初,练琴终究也是被耽搁下了。而我,距离能进入一所优秀的音乐学院继续深造音乐的梦想也更加遥远而不可追溯了。没有了音乐的日子里,我的世界便是以黑色为底色的。
说到我的梦想,我不得不谈及我的父亲。我父亲从小对我教育颇为严苛。他一直希望我能学法律或者经济。但是我实在是对音乐以外的东西打不起兴趣来。我与父亲也经常在我未来的专业选择问题上发生口角。因为妹妹上学的缘故,母亲和妹妹搬出了家,住到了学校旁边。而这似乎成了我和父亲之间矛盾加剧的一个契机。那天,我和父亲发生了一场始料未及的、极其激烈的争吵。他那每一句义正严辞的论证都宛如细针一般刺穿我的心脏。他不明白,为什么于我而言只有音乐这一条路可走,而偏偏这条路又颇为坎坷崎岖,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一道注定黑暗的道路,前程漫漫,光明不在。可是他怎会知道这条路在我眼里是如此的梦幻多彩,是如此的灿烂辉煌,就算山路崎岖,却也美景遍布。我时常感觉,我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却长了一颗与他不同材质的心。眼泪流尽之后,我做出了一个惊讶到了自己的决定——离家出走。至于去哪,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我的钢琴老师。她兢兢业业地教我弹琴,永远是那么认真、那么慈善。若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无处释放的对于音乐的热情,那就只有她了。定下来后,我便收拾好行囊,向她家进发。可是我未曾想到的是,那里迎接我的并非我想象中的“雷音寺”。
我的钢琴老师热情地接待了我。但是当她听过我的烦恼之后,却锁起了眉头。吞吐之中,她告诉我,我并不算是那种天资卓越的学生,基础略显薄弱。以现在的水准来看,应该是考不上有名的音乐学院的。在她看来,我还不如去“好好学习”,学个其它的专业,等上了大学再随便选一点音乐相关的课程,当作一个辅修来学习。她的这番话,好似一番五雷轰顶。大学的四年,最美好的四年,人生中最具活力,最有希望的时间,难道不应该用于学习自己最有热情的专业吗?若是花了大把的时间研究一些自己毫不在乎的东西,那么热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若是没有了热情,人生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我不明白。我实在是想不通。我只是想走自己的路,为何身边所有最为亲近的人都纷纷变做了我的绊脚石?若说这是上天予我的考验,那这考验也未免太过残酷了,残酷到几近将我的灵魂啃噬干净,残酷到几近摧残掉我的神经。我猛然又想到了:许多从小被家里人安排学习音乐的人或许也对音乐没有那么痴迷的热爱,但是出于日积月累的演奏技巧,他们却可以跻身音乐届名流,踏入最为顶级的音乐学院;而又有多少人像我这样,怀揣着对音乐的无限遐想,胸中燃烧着无穷的热情和期待,到头来却仅仅是因为“天赋不足”而被强行拒之门外,甚至连努力一回的机会都不给。如果是这样的,所谓的顶级音乐学院存在的意义何在?我想不透。实在是想不透。
就在我沉浸于未来之路的苦恼中无法自拔之时,学校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又令我所料未及。在一次获奖之后的采访稿中,我意外被撰稿人写成了某个社团的副社长。这件事令该社团的正社长十分记恨我,认为我功利心重、认为我为人虚伪做作。她进而冤枉我盗取了她的想法,整个人变得对我格外有敌意。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突然的态度转变给我来了当头一棒。我从此便没再与这个正社长相互来往,平日里相见也同陌生人一般。渐渐的,我甚至感觉周围所有的朋友都在疏远我。我经常在楼道里走着走着便低下头去,不愿意和任何人有任何的眼神接触。过了一段时间,我主动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了班主任进行保管。虽然嘴上说着是为了专注于学习,实则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想避开那复杂纷乱的社交圈。在他人逐渐将我隔离开来之时,我也将自己紧紧地封闭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无论如何也无法脱身。就这样,孤独如同浪潮一般向我席卷而来。我的老师、父母、同学,他们都远离我、反对我、批评我。我存活于这世上,虽然一呼一吸尚在,却无时不感到自己挣扎于溺水般的窒息当中。
后来,就连我自己也开始反对我自己了。放弃梦想吧。我想。有梦想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此痛苦,如此痛苦。还不如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心里麻痹的人。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做着大家都喜欢我做的事情。这样一来,我虽是成了一个懦弱不堪的人,但至少这个世界不会离我而去,至少我不会成为所有人的“众矢之的”。于是,我放弃了自己。
但是我很快发现,没了梦想,竟然比失去一切都要痛苦万倍。哭泣成了我的常态。我日日哭、夜夜哭。经常因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就哭得喘不过气来。别人动了我的饼干,我哭了一整个下午。奖学金落选,我又没命地哭了很久。SAT考试考不出理想的成绩,我还是不停、不停地哭。我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助。我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又感觉自己如同玻璃碴子一般破烂而脆弱。我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我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我感觉自己要死了一样。
好就好在,事情再难也是有转机的。就好像,只要不是世界末日来临,太阳落下,便一定还会升起。
我找到了我小学时候的班主任,一个心理咨询师,进行约谈。我告诉了她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热忱的鼓励让我在几个月以来首次感受到了温暖。就在那一瞬间,我明白这世界上还是有人会理解我的感受的,还是有人愿意与我站在一起的。后来,我又找到了一个在音乐学院学习的学长。他同我一样,在逐梦的路上遭遇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其间经历的挣扎也并不比我经历得少。他咬牙坚持着,凭借一己之力抗着肩上的巨石,最后成功进入了一所知名的音乐学院,学到了自己最为热爱的专业。他的经历颇为让我感动。他让我知道了,在这大千世界中,我不是孤身一人。他更加启发了我:或许咬咬牙坚持住,待我有了一定成就之后,之前的所有反对便会化作支持。学长非常理解我的感受。他不断地鼓励着我,告诉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自己的梦想。
“因为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梦想就是天啊。天塌了会怎样?你若体验过,你便会知道———一个人失去了梦想,就好似晴天破了一个大洞,风风雨雨彻夜地往里浇灌,直至将整个世界淹没。”
对。没错。我还是没有办法放弃自己的梦想。我不能放弃自己的梦想。我要去追逐自己的梦想。那天晚上,我发了一条朋友圈。我告诉大家:我无论如何还是要学习音乐的。我或许实力不足,但是我可以接受任何考不上的结果。因为这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决定。我会替自己所做出的决定负责。我的坚持似乎打动了之前还质疑过我的钢琴老师。她开始着手帮我准备我的作品集。当我看到自己的作品集一天一天地丰盈起来,而我的手指也逐渐恢复了灵活之时,我感到自己的生活顿时就如同拨云见日一般敞亮了起来。或许,只要音符还跳动在我的生命中,美好便尚在。
后来,学校又组织了一个大型的出游活动。这让我紧绷着的心弦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在那几天里,我发现我和同学们之间的纽带又紧密了起来。之前一直与我过意不去的正社长似乎也并没有一直对我记恨于心。我们之间实际上只是隔着一道门坎儿,双方都不敢轻易迈出第一步。只要有一方让步,事情便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我望向漫无边际的大海。我为了什么而生?我走向了一条怎样的路?初生的太阳将金光一环一环地洒向了水面。天空被染成了希望的颜色。我被裹在这橙色黄色天蓝色的交界之处,五彩斑斓的辉煌映照在我的虹膜之上。我站了起来。我的影子被一下子拉得好长好长,似乎能覆盖住整片汪洋、整片天空。我如同一个巨人。
一旦选择了这条路,一定会自我犹豫、自我质疑,并且会遇到各方面的反对。但是只要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并且承诺会承担后果,所有人都会停下来,甚至回过头来帮你。因为他们真的都非常、非常地爱你啊。非常、非常。
没有天,哪里有云;没有海,哪里有鱼;没有沙滩,哪里有贝壳;没有森林,哪里有生灵。没有梦想,哪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