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小姐你好: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四年有余。这四年里,见你剪去了长发,换了新的工作,去了很多地方,身边还多了一个人。当然,这一切都是从你的朋友圈见着的,包括你下个月就要结婚的消息。
身边很多我们共同的朋友,都试探着问过我知不知道你准备结婚这件事,他们的小心翼翼竟让我觉得自己的心如止水有些荒谬,毕竟我与你有着长达六年的感情和后来两年的拉扯。
八年。人生能有几个八年。
记得刚到北京那会儿,我们住在只有十个平方的隔断间里,屋子里除了床和书桌外几乎放不下别的东西,但你还是坚持买了一个小小的电饭锅和电磁炉,你说有烟火气才能叫做家。但你这个傻姑娘根本不会做饭,第一次就烫伤了手,我心疼坏了说了你几句,你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你知道吗?当初我就是被你倔强的气质吸引住的,你温柔似水的面庞与坚定的眼神形成的反差让我对你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是怎样的一个姑娘,眼睛里竟然会藏着一丝悲壮的色彩。很快你的厨艺就大为长进,不得不说,你在很多方面都显现出极大的天资,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却愿意为我洗手作羹汤,我是何德何能。
那时我们没有什么钱,最奢侈的约会就是去看场电影,你自己在家用一块钱两只的土豆自制炸薯条装进饭盒,指使我背一个大书包,再放进一罐可乐和几块话梅,那时电影院不给自带零食,我们像做贼一样在影院黑灯后偷偷从包里拿出吃的,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可乐,像两个诡计得逞的小孩。
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你谈天说地,你眯着眼带着笑意听我碎碎念,安静的像只猫。其实至今我也琢磨不透你的性格,有时觉得你很笨很傻,是个小迷糊,独自出门这件事就会让你无所适从;可有时我又觉得你强大得不像话。二十来岁的我心高气傲,盛气凌人,刚从校门出来的毛头小子总觉得自己能仗剑屠龙,却不知江湖险恶。明明你也是一个青涩的小女孩,却总能找准我的弱点,提醒我,教导我,拥抱我。
以前我总觉得是自己在照顾你,其实现在想来,那几年你对我的照顾更多。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没有勇气和动力在这座残忍的城市苟延残喘。
后来我们终于从十平米的房子搬进了五十平米的一室一厅,生活越来越好的代价是我的工作越来越忙,你独自吃饭,独自去看电影,独自睡觉。我们的交流仅限于每天睡着后下意识的拥抱。直到那天早上,我睡的迷迷糊糊被你推醒,你趴在我身上说——我怀孕了。
我一下子清醒了,脑子飞速转动,亲亲你的额头问你,打算怎么办。你羞涩的说,回家结婚吧。
我沉默,你敏感的察觉到我并无太多喜悦,眼睛里一下子就噙了泪,忍住哽咽说,开玩笑的,还是不要这个孩子吧。你比任何人都要懂我,一个眼神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不愿我为难自责,于是主动说出了口,假装是你的自主选择。其实你的懂事我都懂,但只能装作不懂,我们确实还没有能力抚养一个小生命。
失去他的那一天,你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假装睡着,眼泪却打湿了枕头。我也哭了,抱着你向你保证,两年内,一定会娶你,我们会生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他们会叫我爸爸,叫你妈妈。
那一刻,我是真的确信我们会携手度过一生,万万没想到,一切从那时已经变了,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信念被打破了,所有就发生了混乱。我太年轻,意识不到这件事对你来说竟是那么严重,仍然像过去一样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工作上,以为我是在为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奋斗,却忘了你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吃你做的饭,陪你看电影聊天的我而已。
我说不清楚我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你说你找了份新工作,离家远,于是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家里的东西你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一起养的小乌龟。
开始我们每周还会见面,到后来两个人都忙,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北京真的太大了,大到原本相依相生的人竟然丢掉了彼此。你的社交圈出现了一些我不认识的面孔,你的新朋友,我竟然一个都不认识。那会儿我为一个项目焦头烂额,不主动联系你,可能也是在赌气,希望你能像过去一样对我撒娇,你知道我最吃你这一套了。没想到项目结束后,等来的却是你离开北京的消息。
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原来胸口真的也可以像打开冰箱那样冷气扑出来整个人僵在那里。
我打电话问你,不回来了吗?你说,不回了。电话两头沉默许久,我终于还是开口了,“那我们怎么办?”你说,不知道。
我从没想过跟你分开,即使我们闹得最凶的时候。
一个月后,我请假去见了你一面,你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圆润了些,想必过得不错。我们默契得没有提我们之间的事,只谈些有的没的。去的时候我暗暗想,如果你带我回家见你爸妈,我就不管不顾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带你走,或者我留下,过任何一种你想要的生活。
也许你也在等我不顾一切的抓起你的手。
可是我们都是大人了,不敢任性。
我说,对不起。
你说,“谢谢你,在你身边很自在。”
我深爱过的人啊,你要结婚了,再让我为你念一首诗吧。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在我的心里还没有完全消亡,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