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叔的儿子被执行死刑已经有三年半了!三年来,他只得到了3位朋友的安慰,尽管这些安慰并不能换回他痛失的爱子,那些暖心的话语对于孙叔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孙叔早年靠餐饮起家,结实的朋友也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家有事没事,都会到孙叔家的馆子里吃饭,这一来二去的,彼此成为了朋友。
大家来吃饭,孙叔不仅会送酒送菜,有时也会到大家的酒桌上去敬酒。有时大家喝多了,彼此争执起来就会喊孙叔主持公道,孙叔从老板变成了孙哥。
很长一段时间,孙叔非常享受被大家追捧的感觉,经常对儿子提到,“小子,看到没?做男人就要像你爸爸这样到处都是朋友!”
孙叔的儿子从小耳濡目染爸爸对于朋友的哥们义气,也为他后面犯死罪埋下了隐患。
孙叔的儿子被执行死刑后的这三年半时间里,他体会到了人间的冷暖和人性的本相!
以前,来吃饭的朋友中,有些手头不宽裕的人,孙叔对他们都很大方,为他们慷慨解囊:不仅让他们在店里白吃白喝,而且还无偿提供给他们做生意的资金。对于孙叔来说,别人有困难的时候帮一把,谁不遇个难事呢。
事实证明,孙叔真的看错了,来他饭店的都是一群白眼狼!
当初,自己帮了那么多人:有些人借钱,口头上说借借就还,但很多的都是借了不还,这还不算,甚至有人还打起他家这个店的主意,孙叔自然不同意,为此也跟很多人反目。
自从孙叔儿子进去穿上黄马甲,带上手铐脚镣的时候,孙叔家餐馆的生意明显冷清了:经常来的客人,走到门口,跟孙叔简单寒暄后却不进来,去了其他的餐馆;有些客人连门都不进了,路过餐馆,直接无视孙叔,朝其它地方走了。
孙叔儿子刚进看守所时,大家会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安慰孙叔。
“没事的,孙哥,找个好律师,孩子很快就能出来的。”
“是啊!老孙,实在不行,去找找人,打点一下,问题应该不大的。”
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反而让孙叔更加的焦虑了,他一个本分的生意人,上哪去找好律师?又上哪去找人打点?除了餐馆里的客人,他实在找不到任何能为儿子帮忙的人了。
客人中愿意为孙叔操心的真没几个,大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大家很少再拉孙叔说事评理了,大家吃完饭就结账走人,大伙和孙叔欢聚一堂的场面再也没出现了。
一审到二审再到死刑立即执行,如果事实清楚,程序会走得很快,在二审的时候,孙叔还试图想为儿子再争取个缓儿,想托平时餐馆认识的朋友介绍个好律师,为儿子做最后的努力!
“老张啊!上次托你帮我打听的王律师有没有音信啊?”
“老许,娃的命就指望你了,你可得帮忙啊!”
“小李,你跟你领导打听的事怎么样了?我家这个案子哪怕让我倾家荡产,我也愿意啊!”
然而,事与愿!平时在孙叔面前吹嘘自己是如何的厉害,在孙叔真正需要帮助时,各个不是偃旗息鼓,就是装作一问三不知。
在那一刻,孙叔对着冷清的餐馆,心生感慨:人啊!只有自己坠入低谷后,才知道,平时那些对自己满脸笑容的面孔是多么的恶心!
孙叔儿子执行死刑后,处理完儿子的尸体,他决定将餐馆转给那3个真正的朋友。无论怎么说,只有这3个人,在儿子出事之后,只有他们对自己是真心的。
3个朋友中,一个人为他多方联系靠谱的律师,但无奈天线长度有限最后还是只好作罢;一个人做他的专职司机,手头上的活交给家人打理,天天拉着他为案子跑着跑那的;一个人是无偿提供了资金,从他儿子被捕到执行死刑,各项开销也是巨大的,这个朋友给了孙叔一笔钱却毫无怨言。
孙叔将自己的小餐馆转让给他们后,经常带着老伴,全国各地都走走看看。这不走不看不打紧,这一出去,心里对儿子的思念反而与日俱增。
孙叔跟他老伴,都是年过50岁的人,他们原本计划再攒个几年的钱,让儿子成个家,把餐馆盘给他后,自己带着老伴全国各地走走看看,等到儿媳有了身孕,老两口再回来招呼儿媳妇。然而,这美好的梦想,在2018年11月5日那天戛然而止!
那天是儿子执行死刑的日子!
从那天起,父子缘分已尽!
从那天起,母子缘分也尽!
从那天起,再也听不到26岁的儿子喊一声爸了!也不会喊一声妈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那是多么平凡的一天,但对于孙叔来说,那是深入骨髓的痛彻!
儿子的离去,对孙叔来说也是解脱,他再也不用早早的去见一些人了,也不用天天去研究案情卷宗了,虽然睡眠也越来越差,但好歹身体还算健康。
孙叔每天早上都会早早的起床,换上一身运动装,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运动一下,对他来说,儿子的事已成事实,作为这个家的顶梁柱,这个家不能再出现一丁点的问题了,他和老伴无法再面对任何伤害了。
而老伴呢,精神出现了问题,经常坐到儿子的房间里自言自语,有时候几天几夜也不肯出来。孙叔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仅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而且经常请心理医生上门来为老伴进行心理疏导。
心理医生得知孙叔家的情况后,纷纷劝孙叔带老伴外出走走,不要老是待在家里,尤其是儿子生前用过的物品,最好都扔掉。
孙叔听了心理医生的话,很快将和儿子所有的东西,全部打包,趁老伴沉睡之时,找了一个空旷的田野,点起火,一把火将它们化为了灰烬。
从那一刻起,孙叔心里明白,儿子在这个家,彻底的死了。
老伴醒来后,看到儿子空荡荡的房间,疯了一般,嘴里念叨着什么,在家里到处走动,有时候会大喊大叫,有时候会哈哈大笑,有时候会嚎啕大哭,总之,就是精神失控的样子。
老孙在一旁,默不作声,找医生开了点镇定类的药物,让老伴口服了下去。这个药有个缺点,就是只管一时,下次再服用的时候,就需要加大剂量,而且会对药物产生依赖性。
孙叔顾不了那么多,他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不断的加大老伴的服药剂量,对他来说,老伴哪怕天天睡在那也比精神失常要好,起码这样能让家里安静一些。
为了缓解老伴精神失常的状态,孙叔经常带着老伴全国各地走走看看:他们会去有山有水的风景区,也会去商业味道浓厚的网红打卡地,就连人迹罕至的大沙漠,也有他们的足迹。
以前忙于生意,没有太多的时间,出来走走看看,现在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却是以失去儿子为代价。
去的地方多了,孙叔和老伴观察也多了:别人家都是一家五口在景区,年轻夫妻带着孩子,父母长辈紧跟其后,一家五口人其乐融融的!每次看到这样的画面时,孙叔和老伴都会呆呆地看着人家,看着看着就偎依在一起流了泪。
有一次,一个长相跟自己儿子相似的小伙出现在孙叔两口子面前,老两口愣是跟了小伙子走一路,后来小伙子到家的时候,老孙喊住了小伙,想认小伙做干儿子,得到的答复却是神经病。
老孙没法告诉小伙子自己认干儿子的真相,只能编个其它的理由。老伴爱子心切,精神又出现了问题,上来就要抱住小伙,人家肯定不愿意了。
孙叔的亲戚知道这事后,劝他们去领养个孩子或者去哪家亲戚那抱养个孩子。
孙叔为此也做过努力:他去过市里的救助站和孤儿院,但这些可怜的孩子,大都有先天性疾病,孙叔跟老伴不想再养个有缺陷的孩子。周围的亲戚朋友,知道孙叔的儿子是因为被执行死刑才离世的,都不愿意把孩子送给孙叔家养。
时间一长,孙叔很快放弃了领养小孩子的想法,毕竟和老伴的年龄都不小了,本来是做爷爷奶奶的年龄,重新再做爸爸,的确有点力不从心。
然而,孙叔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安徽有一名50多岁的妇女,痛失爱女和女婿,通过试管婴,又重新产下两名双胞胎女儿。老伴得知这个消息后,两人开心了一整天,跟医院做了预约,决定去医院试试。
去医院的那天,孙叔紧紧拉着老伴的手,用他们的话说,想用实际行动来激活一下彼此体内的荷尔蒙,毕竟大家的岁数都不小了。
很遗憾,孙叔跟他老伴不仅没有通过试管婴儿的检测,反而查出了他老伴患有子宫囊肿,必须要赶紧手术,不然会引发癌变。
对于孙叔来说,他已经经历了老年丧子的巨痛了,不想也无法再面对丧偶之痛了!何况,年轻夫妻老来伴!老伴是他的命,他绝对不能再失去老伴了。
老伴手术之前,需要家属签字确认,孙叔跟医院反复确认好老伴的手术风险,医院负责人果断给了答复,“做手术,能保命!不做手术,只能等死!”
儿子被执行死刑后,他已经失去了半条命!如果老伴再有个意外,他这次会没命的!
他想好了,如果老伴这次真的遭了不测,他也不会苟活于世,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来个自我了断。想到这,孙叔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老伴被推进手术室后,孙叔就开始了焦急的等待:他无法静心坐下,也根本坐不住;他想抽烟,但手术室是禁烟区,他无法出去抽,他感觉医生会随时叫自己;越是着急,越想抽烟,却又不能抽烟!他急的都想用头去撞墙!
手术一切顺利,老伴做完手术,孙叔赶紧迎了上来,可能是因为身上的麻药还没过,老伴的神情有些呆滞,嘴里不时发出哎呦的呻吟声,医生告诉他这是正常情况,不用担心。
医院陪护把孙叔老伴推到了病房,护士向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孙叔按照护士的要求守候在老伴身边,静静的服侍着她。
孙叔发现,自己从未对老伴如此用心:给她的头枕调一个合适的高度,为她脚底做按摩,说一些曾经的开心往事。
孙叔希望老伴能赶紧好起来,他一刻都不想在医院里待,除了每天昂贵的住院费外,还有紧张的医患关系。
老伴的这次手术是顺利了,如果不顺利,老孙也会是他们中一员,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的闹,闹到什么程度,但他知道自己闹完后会赶紧去陪老伴。
医患问题也是这几年才有的,说到底就是一种信任危机,加上有些不负责任的媒体捕风捉影,断章取义,导致信任危机遍布在各行各业中。
就像孙叔和老伴做的试管婴儿的体检,医院给的检测结果是二老的身体状况达不到做试管婴儿的标准,但孙叔觉得医院在欺骗自己,毕竟安徽50多岁的夫妇有双胞胎孩子的新闻是真实的。
对于五十多岁的夫妇来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儿孙绕膝,一家人享受着天伦之乐。然而,孙叔在五十多岁的年龄里,不仅遭受了丧子之痛,而且由于儿子的死刑,给二老的人际交往也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周边的亲戚朋友,各个都远离了他们!
面对病床上的老伴,孙叔内心不禁发出感叹:老天啊!给我们这个可怜的家一条活路吧!
老天对这个家确实有点不公平!孙叔开饭店的时候,乐善好施,对于需要帮助的客人,不仅慷慨解囊,而且还心怀善念,对待来店里的客人,让大家吃好喝好,送菜送酒的。
仅仅是因为对儿子疏于管理,儿子就酿成了大祸,儿子为此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和老伴?
孙叔有些想不通,这到底造的是什么孽啊!想到这,病床上的老伴哎呦了一声,对他提到想翻个身。
孙叔躲着老伴,将眼角的泪水抹去,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他不希望老伴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他告诉自己,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能倒下。
由于老伴做的是全身麻醉,麻醉针是从她的脊柱里打进去的,全身失去了知觉,包括基本的活动意识,老伴无法独自完成翻身动作,只得让孙叔搭把手。
五十多岁的孙叔,岁数毕竟放在那,不小了,抬起一百多斤的老伴,显得非常吃力,豆大的汗水顿时渗出额头,整张脸由于用力,憋得通红,好不容易帮老伴完成了翻身,却发现自己因为用力过猛,左手手臂拉伤了。
花了一百来块钱,从医院那简单取了点肌肉拉伤的药,便急急忙忙的赶回老伴的病房,看到老伴侧着身子沉沉的睡去,老孙打开拉伤药,朝拉伤的部位抹上膏药后,用右手对左臂进行着局部的按摩。
“如果儿子在,就好了!”
孙叔边按摩边想,这一刻,他的眼前甚至都出现了儿子,儿子站在他们面前,还像当初那样的阳光帅气,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嘴里哼着歌,他最喜欢的歌是周杰伦的《七里香》。
孙叔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但他很享受这种不真实的幻觉,起码他又实实在在的看到了儿子,儿子不在的这段时间,他跟老伴几乎是数着日子过来的,时间一分一秒的从二老的身边过去,对于正常的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对二老来说,就是折磨。
“14号床的病人,该换药了!”
刚才的护士拿着药水来为老伴换药,年轻貌美的护士吸引了孙叔的注意,她穿着护士职业装,戴着口罩,硕大的胸部被内衣紧紧的束缚着,俯身为老伴换药的姿势让身体呈曼妙的S型,向上翘起的臀部引得孙叔浮想联翩。
孙叔看着护士若有所思:如果儿子没死,一定要把这个护士介绍给儿子认识处对象,都说屁股大生儿子的机率大,这个护士没准以后真会生个大胖小子也说不定。
孙叔简单的意淫后,思绪又回到了现实,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儿子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护士换好药后,对孙叔简单的叮嘱一些话就离开了。孙叔静静地坐到老伴身边,脑海中的记忆又将他拉回到了儿子离开时的画面。
2018年11月5日,是孙叔的儿子执行死刑的日子,这一天也被孙叔终身刻骨铭记!
11月2日是星期五,一大早,孙叔就接到了法院的电话,“孙先生,高院的终审判决下来了,维持一审原判,你儿子将在5日上午十点执行注射死刑,请你在5日当天上午六点之前赶到看守所,跟孩子做最后的告别。”
接完电话的孙叔,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俯下身子,缓缓坐下,没一会,鼻头一酸,低下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呜哇哇的嚎哭了起来。
虽然儿子的一审的判决就是死刑,孙叔心里早有了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的是:再多的准备,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自己还是无法接受这个后果!这个后果,太沉重了!26岁的儿子,美好的年华,却在几天后将接受注射死刑离开人世!
孙叔收拾好情绪,去了卧室,将儿子5日上午执行死刑的事告诉了她。老伴听到5日上午执行,一句话没说,只是坐在床头,对着窗外呜呜哭泣着。
当天中午12点,孙叔带着老伴去了商场,为儿子置办好从里到外要上路的新衣服,说来也惭愧,儿子在自己身边生活了26年,孙叔却不知道儿子喜欢什么牌子什么颜色的衣服和鞋子,倒是老伴对此一清二楚!老伴还买了一些儿子平时喜欢的菜,为儿子做一顿他即将上路的早餐。
从商场出来,大概到了晚上7点,整整一天,孙叔和老伴都没吃一口饭!不是不饿,而是根本没有胃口!把为儿子准备好的一切东西放到车后备箱后,孙叔带着老伴去公园的椅子坐了下来,这一坐就是一夜!
他们不愿意回家,因为那里有太多儿子生活中的场景;他们也不愿意去人多的街上,喧嚣的街头让他们心中更烦!
11月份的季节,还不是特别冷,二老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也许是知道儿子即将上路了,二人即便双眼通红肿胀,但依然毫无睡意。
3日、4日这两天,孙叔在儿子的房间里,烟是抽了一根又一根,老伴3日就把儿子的上路饭烧好放冰箱了。这两天,二老没有走出家门,也没接任何人的电话,他们不想被打扰,只想安安静静的等待5日的到来。
5日一大早,四点不到,二老就起床了,完成好洗漱,各自吃了点泡面就开始各忙各的了:孙叔下楼检查了下车子的胎压和之前为儿子准备的衣物,老伴把儿子上路的饭菜用微波炉重新加热后装进了保温桶里,一番收拾后,孙叔在车旁抽着烟,老伴坐到梳妆台前精心打扮。
五点十分,孙叔在车旁抽到第6根烟时,老伴提着保温桶过来了。老伴今天打扮的很美丽,如果不是要跟儿子告别,老伴平常很少会花时间去打扮自己。
车子启动后,彼此没有交流,孙叔边开车边想着跟儿子最后要说的话,老伴把保温桶紧紧抱在怀中,眼含泪光看着车窗外。
五点五十分,到达看守所,在管教人员的带领下,孙叔和老伴见到了极度憔悴的儿子,只是相见的地方被一面大玻璃隔开,用打电话的方式进行交谈。工作人员提醒他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孙叔儿子是当天早上五点钟被管教人员提出来的,也是在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即将要上路了!生命也即将定格在11月5日这一天!
看守所对死刑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对于要处决的死刑犯都是当天早上才通知。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减少死刑犯行刑前的心理压力,另一方面是防止死刑犯出现自残自杀的情况,毕竟,人都是有求生的欲望,在穷凶极恶的罪犯,最后都希望自己能活下来。
孙叔儿子双手带着手铐,拖着沉重的脚镣,在两名管教的带领下,步伐蹒跚的来到了会见室。
二老见到儿子的那一刻,彼此并没有放声嚎啕大哭,想必也是这几天将该哭的泪水都哭干了吧,老伴将保温桶和儿子上路的衣物交给身旁的管教,希望儿子在上路前,能吃个饱饭,穿着体面。
二老仔细打量着儿子,儿子比之前消瘦了不少,剃着光头,脸色铁青,嘴唇也没有血色,整个人无精打采的露出一股疲态,那是一种死亡的状态。
由于儿子手上带着戒具,管教帮忙将保温桶打开,儿子平常最喜欢吃的食物映入眼帘,儿子顿时放声哭了起来,“爸!妈!孩儿不孝!”话音刚落,就跪了下去。一旁的管教连忙将他扶起,提醒他控制好情绪。
由于对儿子疏于管理,又是独生子,孙叔和老伴格外疼爱儿子,以至于儿子从小到大养成了任性和好斗的坏品性。
在孙叔的心里,孩子就是要调皮点才好,越调皮将来才会越聪明,然而,儿子的结局证明,这个想法是完全错误的,现在看来,儿子可以调皮,但家长也要及时管理,如果当初他在任性好斗的时候及时干预,儿子也不至于以死刑了结人生。
现在说什么都完了,此刻儿子作为一个罪人坐在对面,有气无力的样子,令自己心疼。
其实在五点半的时候,看守所就为孙叔儿子准备好了上路的饭菜,可能是要上路了,情绪和心理压力巨大,所以才没吃。然而,儿子见到是妈妈为自己准备的饭菜,他还是含着泪,扒拉了两口!
二老看着儿子扒拉着保温桶里的饭菜,心如刀绞,但又希望他能安心上路,“儿子,虽然你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是,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孩子,安心走吧!”孙叔说完这句话时,老伴又开始抽泣起来,没有泪水的抽泣。
十五分钟的会见时间很快就到了,管教人员将带着戒具的儿子,一人一边架起往外走了,看着儿子一步一回头,二老当场相拥而泣,两边的管教也深知这一转身即将生离死别,有意放慢了儿子最后的脚步!
看守所的管教在送每一个死刑犯时,在时间和纪律允许的情况下,都会刻意放慢步伐,对他们来说,送死刑犯只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然而,人间自有真情在,他们为人父母,为人妻儿,非常能体会这最后的告别。
“爸,妈,你们多保重!来生,我还做你们的儿子!”
这是儿子最后的呼喊,这句话强烈而有力量,尽管隔着玻璃,孙叔和老伴还是能听得透彻,二老表情悲痛,挥手向儿子做着道别。
管教表情严肃的关上了会见室的门,门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整个会见室只留下孙叔二老和他们身边的管教,会见室的门,从空间的角度上,将孙叔的儿子和他二老彻底的分开了。
儿子的离开让老伴的精神受到了极度的刺激,没抽泣几下就当场晕在了椅子上,孙叔强忍着悲伤,从管教的手里接过保温桶,里面是儿子没吃完的饭菜,孙叔拿起勺子,含着热泪,将儿子没吃完的饭菜全部吃干净。
一旁的管教示意孙叔该离开了,孙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眼中带泪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向管教表达着感谢。
孙叔搀着老伴到看守所的大厅坐下,看着仍然在昏迷中的老伴,摸出了香烟,走到看守所的外面,一根接着一根抽了起来。
孙叔内心为儿子不断的祈祷,尽管知道死刑注射是没有痛苦的,但毕竟是直接面对生死,他能体会出那种感觉,一定是在害怕、恐惧、绝望、无助中渐渐失去知觉,直到死亡。孙叔感觉不是儿子去行刑,而是自己被送去行刑。
儿子被带走后,孙叔想到了当初对儿子在饭店里说的那句话:小子,看到没?做男人就要像你爸爸这样到处都是朋友!如今看来,正是这句话害了儿子,如果当初没对儿子说这句话,儿子后来也不会发生那么大的案子。
儿子从小到大的画面,如电影一般在孙叔的脑海里一帧一帧的闪现:儿子第一次学会骑自行车,第一次做家务,第一次外出旅行,第一次有了女朋友,第一次和女朋友夜不归宿......儿子本该像所有同龄孩子一样,过着平凡而又简单的生活,而此刻,却走上了行刑台。
十点零五分,法院通知孙叔,他儿子的注射死刑已执行完毕,十一点去殡仪馆去领取儿子的骨灰盒了。
孙叔挂完法院的电话后,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的情绪,被香烟熏坏了的嗓子大张大合着,再也发不出声音;老伴沮丧的用头直撞墙,额头撞出了淤红的颜色也没停止,直到再一次晕厥过去。
许多天后,孙叔冷静下来,经常陷入了无边的自责中:平时忙于工作,疏忽了儿子的成长,以为只要把伺候好他的吃喝就可以了,本以为儿孙自有儿孙福,可谁知,身高180公分,体重160斤的儿子光有傻大个,思想没有像他的身高那样成熟!
对于孙叔和他的老伴,我真的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我害怕打扰到他们,毕竟,他的儿子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二老也为此承担了丧子之痛!在此,只有送出衷心的祝福了:希望孙叔和老伴,能快点走出丧子之痛,心怀阳光,健康积极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