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妈妈的宝贝盒子和袋子

妈妈在世时,我家最多的便是各种盒子和袋子。盒子皆为硬纸盒,以月饼盒和鞋盒居多,袋子多为塑料袋手提袋。盒子整整齐齐地摞在家中所有顶部能放置物品的柜子上,袋子则有个专门的柜子存放,轻轻拉开,呼啦啦地往下掉。

我儿时居住在小县城,家中经济条件一般,两间不大的平房内有一床一炕一衣橱一碗柜一圆桌,其余家具寥寥,多为临时构建:废木板子加搬砖垒起来放置水瓮的架子,看着敦实其实只是由三合板钉起来的厨房操作台,两个钉子一根铁丝拧成的衣架子……

妈妈嫌它们丑,找来油漆把水瓮下的架子上了颜色,棕色的架子配上黑色的水瓮,颇有古朴意味;找来碎花布帘子遮在操作台前,即挡尘又遮丑;衣架子用旧挂历一圈圈缠上,不至于让时常疯玩的我刮伤……

在此条件下,任何物事都有它们的位置用途,绝无废品一说。那会人们穿衣服鞋子较为节省,一件衣服一双鞋穿个三五年是常有的事情,硬纸鞋盒成为了宝贝,用来存放家中的户口本及各种证件,大号一点的放相册。后来家中有了底子,做了组合柜,有好几个抽屉柜子,这些盒子未被抛弃,整体移至组合柜中,享受着比露在外面的电视机还高的待遇。


除了大盒子,还有小盒子。这些小盒子不是月饼盒,当时的月饼是食物不是礼物,一般情况以纸张和麻绳包装,至多有个软踏踏的盒子,不顶用。小盒子多数为配件盒,是父亲修理完机器带回来的。妈妈挑拣没有被机油污染的盒子出来,粘一层亮晶晶的包装纸,放在茶几上作果盒使用。

茶几同组合柜一起打造,面积不大,上下两层。上面有妈妈制作的果盒,下面则是各类茶叶罐,都是喝完茶不舍得扔留下来的,有的继续装茶叶,有的叮叮当当放着硬币,有的放着钢笔钥匙,成了杂物筐。

组合柜拐角与书桌相连处有缝隙,里面塞着码叠的平整的袋子。好像那会的塑料袋很少,多为装糖果糕点的多用牛皮纸袋,我记不太清了。

父母工作调动,家里的盒子袋子随我们一同搬迁至市区,妈妈未曾将它们抛弃。初来时房子依然不大,由单位一楼的办公室所改,两间正屋带一小间厨房和半间卫生间。真论起来,不如县城的房子好,起码县里面有院子和小房可以堆放杂物。

妈妈的盒子袋子们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盒子两个一排摞上几层再用剪子从侧面剪开就是多屉柜,袋子装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挂在厨房的角落便是“杂物间”,用时不太方便,需要一个个拿下来再挂回去。妈妈曾费尽心思将它们分类,以期把经常用到的放在最外面,可不知怎么回事,每次需要拿时,所需物品总在里面位置,摆弄几次无果,妈妈只好作罢。

妈妈的盒子袋子有亲疏远近,以其原本装置物品的价格来区分。对于鞋盒之类的还好说,毕竟贵点地看上去大有不同,样貌好看。对于塑料袋,真看不出什么不一样,装一斤苹果和一斤葡萄的长得都是白色厚袋,有啥不同?妈妈偏要说它们不一样,葡萄贵,所以装它的塑料袋就好,是“杂物间”的不二选择,装苹果的便宜,顺手成了套在垃圾桶上的垃圾袋,真乃同袋不同命。


2008年,家中换了房子,各个物事也有了自己的归宿。妈妈收纳盒子的兴趣也从实用转向惯性,跟随我家十几年乃至二十几年的盒子被妈妈成批地卖到废品收购站,能留下来的,不是外观鲜艳便是色彩斑斓,尤其是那些装饰精美的月饼盒。

关于月饼盒,妈妈有自己的理解,她认为当前的月饼有百分之九十的价值在盒子上,吃月饼扔盒子是本末倒置之举。于是乎,月饼盒子在我家大行其道,占据着规定位置,好几次掉下来砸到我头上,搞得我对其怨恨颇多。可惜我多次抗议无效,只好听之任之。

与盒子不同,我家的袋子越来越多。妈妈总以“万一装点啥东西”为由,把塑料袋填满了厨房的抽屉,把其它袋子塞满了储物间的柜子。我结婚后每次回家,妈妈都要给我拿很多吃的用的,水果、肉类、土豆、卫生纸应有尽有。我每每推辞,妈妈便说:“拿着吧,家里这么多袋子,多套几个不勒手,也方便。”其实,从我自己家到父母家,步行不过十五分钟。

妈妈去世后,有关她的留下的一切都成了我的珍宝,无用的盒子袋子,无处不在的它们,好似闹钟般时刻提醒着我们妈妈的离去。为了缓解父亲的睹物思人,我一点点将它们收拾整理,盒子留下几个妈妈用过的,其余丢掉,袋子在岁月的煎熬中一个个发挥了它们的用处。

面对渐渐消失的妈妈的痕迹,我并不伤感。往事种种,已经刻在我的心里,不再需要什么东西来装填,。我们一代代的延续,不过是替走了的人接着看看这个世界,小小的盒子和袋子,装不下世间的忧伤悲苦,也装不下一个母亲和一个儿子的心愿。

更多文章请关注同名公众号“村口小酒馆”

你可能感兴趣的:(散文:妈妈的宝贝盒子和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