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的归途

不久前，看完一段无声小品《小偷在哪儿？》久久不能释怀，这是沈腾在《欢乐喜剧人》上致敬卓别林创作的默片，沈腾饰演的好人在公交上智斗小偷为众人抢回丢失的财务换来却的是身负重伤以及其他人的冷漠。不禁想到重庆公交上乘客与司机激烈争执导致公交坠江，汹涌的江水不仅带走了当事人，也带走了全车的看客。这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里翻腾，刺痛着神经，寒意在心间集聚。但后来才发现，冷漠之所以被聚焦，因为比冷漠更长存的依然是温情。

那天，我乘大巴从文成回瑞安。途径高楼停靠站，一位老人搀扶着老婆婆在车站旁等候，老婆婆满头银发，穿着整洁，看上去七八十岁左右。售票员下车先把老太太搀扶上车，转身要扶另外一位老人时他却说不上车，他是送这位亲戚上车回家的。

上车后，售票员问她去哪儿。她说去高楼的下一站西村。转眼，西村到了，售票员提醒老人下车。她一脸疑问和警惕地说：“我去瑞安，你怕我不给你钱。我有钱，身份证什么需要的证件都带了，而且阿钗会来接我的。”车上的一位中年男子说：“老人这么大年纪了，应该不会去太远，就让他在西村下车吧。”和老婆婆同排的妇人说：“这么个老人放这么荒凉的路口，不安全，还是先送她到瑞安吧。”司机师傅觉得有理，便继续开车。

“铃铃铃”，老婆婆的手机零声打破了沉寂的车厢。老婆婆对着手机应和着，言辞清晰。众人嘀咕，老人应该是清醒的。直到看到老婆婆放下手机，才发现她并没有打开手机的翻盖，众人落回去的心又提到嗓子口，猜想：老人可能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脑子这会儿犯糊涂了。

“铃铃铃”，手机像被按上了发条，又响了。同排的妇人耐心地对老婆婆说：“阿姨，这个手机要翻开来才能听到的。”老婆婆说她听得到阿钗讲话。妇人又解释：“你是听得到阿钗讲话，但是阿钗听不到你讲话。”老婆婆将信将疑，翻开手机，不一会儿又合上了。

手机接连不断地响起，车上众人越发不安，商议着要了解老太太到底要去哪儿，必须联系上他的家人。而要联系上她的家人必须要知道打进老太太手机里的电话号码。

“阿姨，你的手机真好看，能借我看看么？”隔着走道的妇人一脸羡慕地笑着对老人说，心想着只要把老太太的手机拿过来就能看到通话记录里的手机号了。“这是我孙子给我买的。”老人高兴而得意地说，同时紧紧地握着手机，在妇人眼前一晃宝贝似得又收回来了。前排的青年男子建议当手机响起来注意看号码。

正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时，老婆婆的铃声再次响起，顿时车厢安静下来，连空气都感觉凝固了。坐在后排的几位旅客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老太太的手机。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准备记号码。想不到老太太刚打开手机，立马又合上了。男孩失望地低着头，说自己只记住了8个数字。这时前排青年男子提议到时候用手机拍下来靠谱些。站在过道里的乘客闻言，立马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男孩。男孩打开拍照模式，盯着老婆婆的手机等候着。

“铃铃铃”老婆婆的手机铃声在众人热切的盼望中不负众望地响了。“咔”，男孩眉飞色舞地把照片递给售票员。终于成了！售票员立马拨通了手机，手机那头激动而欣喜的声音扑面而来：“太谢谢了，你不知道，本来应该到西村的，这么久看她还没到，全家都已经出动找了，你把她送到瑞安，我通知瑞安的亲戚到公交站头来接。”

车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同排的妇人如梦初醒地喊了一声：“啊！我应该在飞云下车的，坐过头了。”“你怎么不早说！”售票员说。“心思都在这老太太身上了，哪有空注意站台，我要是老了，就呆家里不出门了。”司机师傅打趣道。

到瑞安站了，老婆婆瞧了一眼来接她的人，说：“不是阿钗，我要等阿钗来，阿钗说了来接我的。”众人一时间手足无措。“先把她东西拿下去吧，她或者会跟着东西下去”。旁边的人又纷纷支招。“东西帮你拿下去了，阿婆”“阿钗会马上来接你的，你如果不下车东西就会被人拿走的”大家又细心地哄着老婆婆。老婆婆终于在众人的搀扶下下了车。

老婆婆的亲戚连声道谢，感谢司机师傅、售票员，也感谢同车的旅客。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暖流涌动，想起《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一文中的一段话：无论贫富贵贱，命运总会让我们在某处交汇相遇，或在一条船上，一辆车上，相遇之时，倘若微微一笑，或许就能消一分戾气，拆掉危墙上一块砖。那又何妨再多一点关心，或许就能换回一家的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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