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之旅》：铁道让我们成为了现代人

本书作者沃尔夫冈•希弗尔布施，是历史学家、文化研究学者。著作包括《远距离关系：法西斯主义、国家社会主义、罗斯福新政（1933—1939）》《铁幕之前：柏林的思想生活（1945—1948）》《光芒，闪烁和幻想：20世纪的电气照明》等。

铁道出现在19世纪的西方，并在短短时间内延伸到新大陆和世界各地，成为现代化与工业文明的重要标志。

铁道并不只是一种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它在被人们使用的时候，也在改变着使用它的人，把人们变成“现代人”。今天人们的许多观念和感受，都是铁道的发展带来的。

第一，铁道改变了人们感知世界的方式

1. 相比于传统的交通方式，铁道最显而易见的特点就是速度快。这个特点改变了旅行者和旅行空间的关系，也改变了我们大脑的视觉处理方式。

一开始，人们将火车形容为“射弹”，觉得坐火车就好像是坐在一枚炮弹上，从一个地点被射向下一个地点，看不清途中的景观，连自己的感觉都不能控制。

但很快，乘客们就培养出了一种全新的能力——“全景式感知”。“全景式感知”是一种不加选择地观看不连续东西的能力，人们学会去欣赏那种转瞬即逝的景观，学会借助速度去把握事物的全局，然而在此过程中也也失去了对于细节和深度的敏感。

2. 火车作为一种新型的移动封闭空间，也改变了以往人们在旅行中的社交方式。在铁路出现之前，同一辆驿车和公共马车上的旅行者，彼此间哪怕素昧平生，也会频繁交谈。

火车乘客彼此间不再展开密集的谈话和互动，而是自顾自读书，阅读由此成为一种人们在交通工具上的常见行为。

3. 火车还改变了人们的时空感，让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剧烈的时空压缩。铁道的诞生，让人类出行的速度提高了两倍，从而让世界在人们的概念中变小了三分之二。

而伴随着更新更快的交通工具的出现与迭代，人类意识中的时空，在持续不断地缩小中。

第二，铁道改变了人们的心理

1. 人们从成为火车乘客的那一天起，就对这种现代交通工具充满了担忧。这本质上是一种科技带来的恐惧。

技术一方面为人类开辟了全新的道路，另一方面又似乎把人置于悬崖边，走错一步都承受不起。

2. 虽然人们会用理性去安慰自己不要恐惧，但恐惧本身不会消融为无形，只不过是被抑制住了。它以一种新的形式出现——焦虑。

焦虑源于人们对恐惧的压抑，本质上是一种对危险有所预期的特定状态，即使这种危险是未知的，人们对此也会有所准备。

3. 当火车逐渐淘汰马车、成为新一代运输工具的时候，人们对马车就生起了别样的好感与眷恋。这种怀旧是现代社会的一种常见情绪。

怀旧的特点是，当旧的东西还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人们不可能以审美的眼光看待它们；只有当它们被新的技术取代的时候，才会显示出“诗意”。

第三，铁道让人类社会进入交通时代

在铁道出现之前，人类就会迁移、旅游、游牧和长距离奔波，但铁道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人员大批量流动，让人类社会进入到了交通时代。

1. 从一开始，铁道就是火车和铁轨的合体。这一特质决定了，铁道只能成为一个独立于既有公路体系的运输系统。

在铁道出现之前，不管是道路运输还是运河运输，那些线路和上面的交通工具都没有关系。而铁路终结了这样一种自由松散的状态，让交通线路和交通工具从技术上合二为一。

2. 为了保障列车安全快速地运行，技术保障和标准化时间必不可少。

从电报的应用到“铁路时间”的统一，都是为了保障铁道这台巨大的集成机器顺利进行，将大批量的人或物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速度越快越好。铁道由此成为第一个现代意义上的交通系统。

在铁路之后出现的现代交通方式，都体现出铁道所引领的现代交通特征，即线路和工具从技术上合二为一，有科技的防护和严密的规则。

3. 铁路不但给人类社会带来了现代交通，还让人们有了一种交通意识，即通信、交换、移动，能够带给人类启迪与进步，而孤立和断裂是必须跨越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