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庸说开去

        中庸和平庸仅一字只差,但差别却很大。中庸讲究的是一个综合效益的最大化,或者说求多方利益的最大公约数,也可以说求一个稳定全局的多种力的交集点。

        但这个求是在一种无限背景前提下的求,是一种永恒动态化的求,而不是抽掉了这两个前置条件,僵化地求。中庸本体现了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的一面,但千年一来,它更多地成为了束缚人思想的教条,想来真是痛心。

        中庸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结晶,它是中国社会千年以来人事道理的集中体现。虽然西方差不多与孔子同期的亚里士多德也谈中庸,但显然,中庸并不是西方文化的特质,原因很简单,两种社会的结构形态不同。

        中国社会几千年以来讲群体观念、统一意识,大一统国家与中央集权制长盛不衰。群体生存要想持久,就必须讲究利益的调和和观点的折中,以及整体民族性格的趋于温和。于是,中庸思想就应运而生并成了最主要的文化之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中国古代社会人群流动性较弱,一旦调和,形成的和谐格局便不容易被打破,并且统治者也不允许它被打破。而西方社会不同,人们不会束于土地,要么游牧要么渔猎,总之,它们总在流动之中,流动则不容易大规模群居,一般性的规则制度则足以调和人们之间的利益冲突。至于观念与文化冲突,要么不必调和,各自为是,要么用最剧烈的流血方式解决。所以,西方很难形成诸如古中国一样的体量超大型国家,它们的优点是文化灵活性强、重适应变化、敢于冒险挑战、追求创新,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有活力的文化。但缺点是过于激烈,则容易走向极端。所以,西方世界从航海大时代到如今的五百年发生了太多的国际战争,尤其是最近的两次世界大战。

        当西方因为欠缺这种调和文化而大打出手时,东方的中国却正身为其累,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中国的中庸文化发展几千年正异化成一种平庸文化,统治者一味求稳而忽视非主流价值观引导下的思想观念的冲决力。以为天下为尽在己,所以在一隅内大玩操纵术和平衡术。当正以万马齐喑为四海升平、海清河晏时,西方的坚船利炮打破了这个封闭系统,于是鸡飞蛋打。这可正应了那句话:鸡蛋从内破开叫生命的成长,从外面打开叫打破。所以,鲁迅极力从西方引进尼采的哲学,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也可以说是对症下药。尤其是尼采的超人哲学,更是对病入膏肓的中国文化最强的一剂猛药。可惜,救亡压倒了启蒙,百年以后,我们还并没有从平庸文化的桎梏中真正走出。在这个社会,压抑个性、打击创新、排斥异端的现象依旧屡见不鲜。虽然互联网催生下的亚文化表面上看多元新鲜,但却实在缺乏真正的内在精神实质,最多也只能称之为一种不自觉的反叛现象。

        到如今,虽然国学比这个夏天还热,但其热背后不能少一些冷却式的思考。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才能保证不走极端,才能贴近时代,让那些真正精粹的传统文化重新焕发光彩。 《从中庸说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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