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

我格外想念母亲的那片菜园子!

菜园很小,却有四季变换的风景:春天,菠菜嫩嫩的,韭菜青青的,包菜像个大圆盘,顺着木架子往上爬的藤蔓上挂满了绿色小月牙般的雪豆,蒜苗也应该长的很好,当然也有大颗大颗的白菜,拔一颗冲洗干净,锅里热油翻炒,那味道可好了。

夏天走进园子,有红彤彤的番茄,拳头大小压弯了枝条,茄子青绿可人,辣椒打着卷儿垂挂下来,黄瓜是嫩绿的,苦瓜占满一整个篱笆,玉米的长须尤其可爱,连一垄垄的姜苗都显得那般有姿态。

秋天则有圆滚滚的冬瓜、南瓜,这里躺一个,那里躺一个,悠哉游哉地晒太阳。

冬天,一垄垄的土地上埋着肥胖的白萝卜、苗条的胡萝卜,等白萝卜洗净,用竹片成串成串地挂起,在屋檐下一排排晾着时,母亲又沉默地扛起锄头开始深翻士壤,清理杂草,以备来年耕种。

母亲耕种土地,呵护菜园总会用上十二分的精神,翻土、施肥、拔草、浇水、打虫,每一样都要花些功夫。因此年少时我看过最多的便是母亲在菜园里劳作的身影,那时疯玩,上山采野花,下河捉鱼虾,玩到一身筋疲力尽,回家不见母亲,便在家门口远远地唤一声:“妈!”,准保能从那菜园子里传来母亲的回答,她从高大的藤架下直起身子,定定地瞧着你。于是,我便急冲冲向母亲奔去,她会从绿盈盈的架上摘一根青翠的黄瓜,递过来。多数时候我是在菜地旁的小河边冲洗一番便塞进了嘴里,黄瓜青脆,咔嚓一声,眼角都是笑。有时也耐不住性子,掀起衣衫,用衣裙内侧胡乱地擦几下,便送进了嘴里,母亲连阻止都阻止不住。

黄瓜是要搭架子的,苦瓜、豆角也是,因此,每次到了它们的藤曼开始攀爬时,母亲都要选些树枝来搭架子。我们自然也去帮忙的,扶住那削的尖尖的树干,母亲便用锤子把尖的一端一下一下锤进泥土里。有时我们也会帮着浇浇水、除下草,但是帮着帮着便会出乱子,比如把水瓢举过头顶,纷纷扬扬地下场“人工雨”;比如锄着草又瞄见了一两只叫不出名字的小昆虫啦,然后铲子一扔,看虫子去了;有时瞧见一只花蝴蝶,便从这头追到那头,甚至把母亲刚种下的菜也给踩坏了。我们添的这些乱子总会引起母亲的呵斥,但多数时间我们并不在乎,因为母亲的呵斥不是很严厉,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纵容。因此,我们跟随母亲在菜园的时光很多很多,我们看着春天播下的种子长出嫩苗,也看着承载着沉甸甸果实的木架一次次更换,直到在母亲辛勤的汗水中,我们飞奔向外面的世界。

飞向远方世界的“门票”自然是来自母亲那满园子菜蔬和瓜果的馈赠。母亲种的菜好,我想在她眼里,这园子一定通晓人性,付出的多一些,得到的回报也更多。所以,每次那新鲜的蔬菜到了集市上总是兜售一空。除了卖,母亲的菜也送人,邻居的表婶、对面的阿婆,母亲从不吝啬,因为朴实善良的母亲,我们也总能吃到别家的新鲜蔬菜或者时新果子。那和睦而温馨的邻里关系远远不是我后来住在城市的单元楼里与邻居的关系可比拟的。这经过母亲双手呵养起来的蔬菜维系着一个家庭经济的来源,也维系着一份最朴实真诚的人与人的情怀。

那小小的菜园子啊,是母亲的一方天地,她挥洒着汗水,默默耘耕,终于换来丰收的喜悦,也创造出幸福的未来。

菜一年一年地种,我一年一年地长,那供养着我生活的菜蔬里全都是一个母亲深深的爱。

“妈妈,我想外婆了!”厨房里,我的思绪被孩子的声音打断。陷入回忆里的我茫茫然有片刻回不过神来,等我低头瞧了瞧刚从楼下拎回来的超市配送的蔬菜包时,突然间,鼻子一酸,竟流下泪来。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等到疫情过后,我一定在母亲的菜园子里再当一回曾经捉蝴蝶的那个小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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