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物收购案

    时值战乱,各家都是勉强自保,稍有余钱的也都是些手紧的主。霍家,祖上从政,得了个从五品,分到临县,百年家业也算丰厚。直至霍玉溪这一代,没个官职,守着店铺,偶尔走南闯北,三房太太没个过节,一家老小和和气气的,在临县县城也就落了个城北霍家的名头。

          晌午刚过,日头正烈,一辆长板马场停在霍家正门前。板车上盖着竹席,竹席下还有一床被子。一个头发梳的整齐但毛毛糟糟的男人站在台阶上跟霍家守门人说了些什么,一会儿功夫,又来了几个人,直接把长板从车上卸了下来抬了进去。

        夜气渐浓,偶尔狗吠也是低低的呜咽几声。猛的从城中警局开出的几辆车,一会儿功夫就到了霍家,车上下来的人客客气气敲了几下门,看门人嗦嗦打开看这阵势吓得忙赶进内院儿。

        片刻后,霍家灯火通明,霍玉溪端端坐在正堂圈椅上,半是客气半是客套的说:“吴厅长可是难为霍某人了啊,晌午间远房亲戚是送来一个木箱,说是应急需用钱,传了些代的东西拿着也没用,想着霍某做点小生意,这不就来了吗?钱呢,自是要给的,可东西我可就真没开过。”

      吴同笑着也不说话,喝了半杯茶后才开口,“上边儿丢了东西,查半个月找着人了,确是个死人,晌午多少双眼睛看着进了你这宅子,霍老爷也得体谅下我们做下人的苦不是”。

      “那是自然,不过库房也去了,东西也都在,吴厅长非要说不对,霍某也是有口难辨啊”。

      门外一阵脚步声,一个警员跑进来,在吴同耳边说了几句话。吴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茶杯一摔,“都抓起来!”

        清早,霍家大门紧锁,你来我往间,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半年后,川西一带白里黑里传出一句话,可别收着霍家的东西了。才知道,因着一件文物收购案,霍家已经散了。

      1936年12月,西安事变后,华北,东南一带拖家带口的人往内地跑,为了生计好多东西也就能卖的都卖了,趁着战乱,文物贩子倒是发了一笔战争财,王五爷算是其中的人才。手下一个加玉成刚的年轻人,眼睛贼毒,看东西从没走过眼,行内送了个“玉珠子”的名号,但这人寡言少语,甚少跟外人打交道,所以旁人也难得见一回。

        这日,同行聚会,王五爷罕见的把玉成刚带在身边。席间沟通行情,也少不得插科打诨,不知是谁起了头,说起了临县霍家那件事,众人先是一愣,胆小者讪讪想岔了话题,可好事者偏偏把话题接了下去,“想那霍玉溪也算是个好手,平时端了个架子,平常人见得少了还以为见着官老爷了,出了事才知道是个通敌卖国的主儿”。“什么通敌卖国,不过是收了件要不得的物件”。“我听说那是宫里掉的东西,要进了咱这圈儿,指不定能掀起多大的浪呢”。“可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席间人皆笑着摇头。

        一直没开口的玉珠子放了手上的酒杯,半阖着眼,哑着嗓子说:“是尊玉佛,唐代的,传说是李世民的陪葬品,见了光就又进了宫门,当权的喜欢供着,旁人见了也喜欢就起了歹心,后来进了霍家又不翼而飞,我看,不过是找了替死鬼。”

    本就是当了道听途说,干这一行的也知道有些消息虽然听着真,但指不定传了多少人口了,也就懒得深究,有心者也只是记了下,保不准以后遇着了难躲是躲。刚想岔开话题,玉珠子又开口,“想来各位都是行当老手,当是知道什么是顺藤摸瓜,单是一件牵扯不了那么大,我自是知道这玉佛的下落,也知道跟它一起出了宫的其它物件,若有兴趣,玉某可承诸位荣华富贵,乱世无忧”。

      听着这话,也没人敢接,巴巴看着玉珠子和王五爷,王五爷倒是没什么开口的意思,只是拿着酒杯。这时有人干巴巴的说道“这活儿可不是一般人敢接的啊。”旁人附和,推杯换盏,这席也就散了。

        出了门,外面下起雨,晚秋的夜凉意已能渗进内衣里。玉成刚辞别王五爷一个人就往住处走去。到了门口,隐隐看见门影下站了一个人。近了听见弱弱的一声“玉先生,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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