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父亲的父亲节

      这是第五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了,以后年年如此,永远如此。

        父亲去世五年四个月零六天了。在这不短不长的日子里,真应了苏轼那句话:“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五年里,父亲经常在我的梦里,梦里的父亲和生前一样,夏天是干净的白色背心,公安蓝的裤子,冬天是崭新的黑色的新式棉袄,磨坊里的他经常头发眼睛上都蒙着一层面粉,像刚刚落下的雪花。也许因为父亲时常出现在梦里,所以 总是有一种错觉,父亲并没有真正的远离。这几年,总有一种盼念:“有一天,下班归来,父亲就坐在沙发上,吃着牛肉, 喝着小酒,等着我们。”

        前年,在高新四路十字,忽然一抬头,发现父亲就走在不远的前方,我忽然向着车流冲出去,直到被出租师傅骂了一句:“想死啊!”我才忽然醒过来,那个酷似父亲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可我的眼泪却无助的肆意的流淌着。

        父亲年轻时候在乡上农机站工作,开着乡上的农用大车“55”,每次去那里找父亲,站里的人都会热情的和我逗笑,甚至会拿了给自己的娃娃留下的糖果给我吃。后来农经站解散,父亲就自己买了一辆四轮拖拉机,给人耕地拉货。由于父亲人和善厚道,活计就比较多,所以,我家的生活相比邻里就要好很多,从小肉是不缺的,也许吃的好,我们三个的身体都比较壮。八十年代中后期,很多城里人一个月挣百十块钱的时候,我们已经提前成为万元户。初中时候,我经常穿的是爸爸从西安买回来的衣服,款式时髦,颜色好看,总会引来一片赞叹。那些时候,我总是挺着小腰,扬着眉毛,有父亲的青春从来都是艳阳天。

爱您

        后来,我上了乾县师范学校,临近毕业,学校有两个考陕西师大的名额,我给爸爸说,我一定要有机会考试,爸爸听了也没有说什么,但后来我才知道 ,爸爸第二天就和一个舅舅出发,跑到咸阳,找了舅舅以前的一位老师,成功的保证了名额公平的给我了(我是预考第一名),对此,爸爸一直讳莫如深,但我能够想象,并不善于言谈的父亲,为了女儿的前程 不知说了多少自己从没说过可能后来也不会再说的话。但我却不敢想象,从来不给人弯腰屈背的父亲,是不是为了唯一的女儿 ,也不得给人折腰!此后多年里,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从不轻易折腰,也是源于此,父亲肯定是为了女儿不折腰,才给人弯腰的!

        九十年代中期,家里发生了巨大的事故,父亲一趟又一趟跑公安机关,一次又一次申述,这艰难的申述历程,把一个讷言沉默的父亲逼成了一个能言善谈的人,父亲相信公道,也用了近十年的时间讨回了公道。那时候,我在西安上学、工作 ,很少过问这些事情,但在父亲去世以后,我才想到,也许正是那十年的奔波为他种下了病根!父亲的执着大致如此。

      为了能给他的大孙子提供正常上学的经济保证,父亲接手了弟弟的磨坊,我曾经因为这个,几乎跟他吵起来,他已经五十多了,磨坊的活计,不适合年过半百的父亲。父亲这一干又是近十年,连年超负荷的工作,让他的身体彻底透支。2015年秋天,我回家看父亲,见他脸色蜡黄,就给他说,别弄那破磨坊了,但他根本不听,而且说自己体重保持稳定,每天早晨还在门口场院锻炼。父亲的身体确实一直很好,他的腰板比白嘉轩还要直,直到他去世。

思念

        2015年冬天,弟弟打电话说父亲检查出了肺癌。我忽然懵了,怎么可能啊?!但,的确,父亲得了肺癌,而且已经到了后期!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心思,给父亲治病,无论花多钱,我无知且固执的认为父亲的病一定能治好,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术后治愈率,父亲也在其中。在给父亲治病这件事情上,我无比的固执,但我的固执并没有留住父亲,他走了,我得了一场肺炎,但我坚决不去医院,连续的高烧里,我隐隐约约感觉,也许我能幸运地随他而去!然而,四天以后,我的高烧退了,父亲终不忍心带走他的女儿,或者是他把自己的寿命折给了我?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哥哥随他而去, 也许父亲终是偏爱长子。

        时间永是流逝,父亲初丧的椎骨之痛慢慢淡去,很多时候,生活依旧太平而充满欢笑,只是我越来越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待着,想我的父亲,想得一个人开心的笑,一个人静静的哭,一个人哭着笑着,笑着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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