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花之小乔七:酒会上的蜘蛛

  她的肌肉悄悄绷紧。

  钟小姐化了一个浓妆,很是艳丽,跟平日里截然不同。她这才发现,钟小姐有一种凌厉的美,只是日常都掩盖在暗沉的衣服颜色和万年不变的发式下了。

  此刻钟小姐微笑着招呼:“邹总,邹太太。”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钟小姐的声音里有一股子挑衅的味道。

  她点点头,目光从钟小姐的脸上移下。钟小姐的礼服是抹胸款,长仅及膝盖,让素面的黑色多了些年轻人的俏皮,脚上是一双玫红色的尖头高跟鞋。

  她转开眼睛,看向热闹的大厅。音乐靡靡,小夏在向她招手,她举举杯。

  他略微对钟小姐点点头。低声跟她说:“那边几个客户,跟我去打个招呼好么?”

  几个男人聊起了生意,她赔笑站着,颇感无聊。他瞅个空挡,悄悄跟她说:“无聊的话去找小夏玩?”

  她向几人点头致歉,微提起裙摆转身,就听到背后一位男士,似乎跟他关系不错,取笑道:“我们邹总真是疼老婆,要向你学习了。”

  “当然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太太。”有人凑趣。一片男人心照不宣的笑。

  她嘴角一抿。

  “钟小姐最近的穿衣风格很不一样呢。”小夏捧着一杯蓝色的不知什么酒,跟她说。

  “为什么这么说?”她问。

  “她以前啊,不是黑,就是灰。这几个月,衣服颜色缤纷了嘛,发型也换了,看起来都年轻了一些。”

  小夏喝了一口酒,“你没有注意?”

  “夏天了嘛。她本来就年轻。”她说。

  没有注意?她倒是不想注意。

  “你看。”小夏用手肘撞撞她,示意她往那边看过去。

  钟小姐那件衣服,原来背后另有文章。

  整个背都是空的,几根带子交叉纵横,在两边系住。

  她的酒杯落在地上,哗啦啦一声响。

  眼前一片混乱,有模糊的晃动的雪白的背,一只蜘蛛张牙舞爪,要向她扑过来,在眼前放大再放大,看得清它那可怖的红色的眼睛,沾着毒汁的毛绒绒的蓝色身体好像要钻进她的脑子里。有女人的笑声隐约传来,四面八方,急切而娇媚。声音渐渐尖厉,汇成一股,剑似地刺向她。

  她捂住脸蹲在地上,听不见身边小夏的惊叫。

  有人迅速过来,把她搂进怀里。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和温暖让她渐渐止住战栗,只是头依旧痛得钻心。

  “乔乔,你怎么了?乔乔?”

  他半跪在她身边,拥住她,试图拉开她的手:“你没事吧?割到没有?”

  她摇摇头,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周围都是同事,还有客户。

  “我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头痛,失手。”

  酒店服务生过来扫走玻璃碎渣。

  他扶她过去沙发上坐下,紧张地守在她身边。小夏端来一杯热水给她。

  “我没事,坐一会儿就好。你去陪客人吧。”她推他。

  不过是老板娘失手摔了杯子,宴会厅重新热闹起来。她紧紧握住热水杯,目光呆滞地盯着空中虚无的一个点。小夏坐在她身边,关切地看着她。只有小夏看清了,她那一瞬间的失态,和苍白的脸色。

  “阿乔,你到底怎么了?”

  钟小姐背上,两肩之下,纹着一只蜘蛛,血红的眼睛,蓝色的身体。

  她摇摇头。

  头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她翻出崔老中医的名片,前去拜访。医生六十出头,半眯着眼睛,左右手轮流诊脉。半晌,开了药方给她,嘱她吃两剂药之后,过来扎针。

  隔壁房里有人正扎着,头上数根银针,明晃晃地。她有些害怕,但更害怕不间断发作的头痛。那日酒会上眼前模糊的幻象折磨着她。

  那到底是什么?她想,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事情。

  天气渐热,开始有蝉在高树上聒噪不休。她不怕热,喜欢夏天,再热的天气她也不爱出汗。他有一次伏在她胸前的时候说:“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嫂嫂打电话来,说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他们看了日子,准备做一个简单的入伙仪式,问她有没有时间回来。

  毕竟他们出了钱。

  她跟他说了,他也很高兴,要跟她一起回去。

  “我们回去住一个星期吧,你多陪陪父母。最近我看你也累了,在家多享几天福,好让我也沾沾光。”他拉着她的手说。

  第二天在她的办公室,他叫来各部门主管,说他们要休假一星期,安排工作。

  钟小姐今天穿一件豹纹衬衫,极薄,半透。她崩着声音说:“邹总,不是下周有客户来?”

  “我已经告诉客户改时间了。”他淡淡地回答。

  爸妈见到他们一起回来,十分高兴。妈妈变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招待他们,说他们都瘦了。

  “你是要胖一点才好。”他夹肉给她。

  “胖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晚上她跟他撒娇。最近头痛减轻许多,诸事顺利,那天纠缠着她的梦魇似的黑影,在盛夏灿烂的阳光下,慢慢散去。

  “胖了手感更好。”他调笑,“这里,这里。”

  她咯咯笑,打开他的手。

  “乔乔,我们生个孩子吧。”他低声说,又黏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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