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云和雨

 心有所赖谓之懒,前几天雨的感触,动了笔,却耽搁了。人总是要用一些东西填满自己的身体,或是疲惫,或是感慨,或是思念,或是无聊。比较起来,疲惫因为简单,所以,我更喜欢一些。下了班,把自己扔到炕上,一身的疲惫,人也好像刚从虚脱中被打捞出来,仿佛溺中获救,这才有了活着的感觉。而这活着的感觉很快又会被重新埋没在无边的睡意当中,直到再次从身体的酸软中醒来。精力恢复了,休息和工作就不能用睡眠做无缝连接,所以再续写几个字,当作感慨的填充。

    窗外淅沥的雨声敲破了梦的缠绵,惺忪的睡眼不情愿地将阴霾的世界纳入心间。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丝毫的鲜亮。远树舒展着有些病态的绿意,招摇着迎接雨丝,想给沙沙的世界添几分生机,可那谄媚的样子,实难让人生出爱意。这样的地方绝不是我的家乡,这样的雨也绝不是我家乡的雨。

    “家在何方”,这四个字,初读的时候年少,总觉得作者有多傻,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想来,能发出如此感慨的,那该是经历了多少的沧桑啊。至于家究竟在何方,我觉得大概就在那一分真挚的孩童印象里吧。

    人生百态,笑声有相似,哭音各含悲。既有父母俱在的天伦,也有怙恃早失的伶仃,既有衣食无忧的宠溺,也有稚肩千钧的坚韧,既有早出樊笼的渴望,也有唯念安居的期盼……个中境遇,自有千秋,孰优孰劣,难以评判,但对美好的向往,大抵都是相似的,一个年代一个变迁,于是,但凡是同龄人之间,纵然来自天南海北,也能捡几段相投的话题,共酒同醉,与其说是年代记忆,倒不如说是家乡巨变。

    四十年,多半个甲子的时间,家乡依旧在那里,没有在地理上被沧桑掉,有山也有树,没河却靠海,相熟的面孔苍老了些,甚至凋零了些,相逢的招呼依旧是熟悉的感触。便写一首无题留念流年。

    一染乡愁鬓白洗,

    人间寂寥皆如是。

    三季雨幕一季雪,

    四两觞樽问故知。

    这一问是“曾记否”,不关“浪遏飞舟”的豪迈,只是稚子戏雨的铃音,似乎家乡的雨里满是欢快的意味。如今想来,那更多的是父母庇佑下的幸福。

    家乡也有“云低压池树,蝉声寂无聊”的压抑,可我年少的心里,盘算更多的却是雨量的多寡、雨时的长短和池边黄泥粘稠度之间的关系,泥巴之乐,纵挨打亦不悔。

    新麦入仓,在屋檐下闲谈的大人们,就会有心情去细数雨丝的长短,尽管声音略带疲惫,尽管儿子在抽泣中渐渐入睡。一仓的粮食是希望,健康的儿女也是希望,有了希望,所有的一切也就有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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