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写给记忆中的年(三)

                        做豆腐

豆腐是如今餐桌上最普通平常的家常菜,可是在三十多年前的北方,冰天雪地的冬天,餐桌上唯一带点绿色的菜就是大白菜了。那时还没有暖棚蔬菜,新鲜的绿色蔬菜都是从很远的南方运来的,价格自然很贵,经济并不宽裕的农村人家只有在“来人客(读qie)去”或过年的时候才舍得去买。所以,为了变换点餐桌上的花样,一般人家在腊月二十左右便开始着手做个豆腐给孩子们解馋,这也算是农村过年每家每户的一件大事了。

主材料黄豆是自家产的。 (现在南方夏秋季节人们就开始吃新鲜的绿毛豆,在北方,直到读大学的时候,才见得路边的排挡摊上有盐水毛豆就扎啤,才晓得城里人的饮食方式自然与农村不同。农村人是断不会舍得把还没有成熟的东西采下来提前吃,那在他们的思想意识里是一种“罪过”,只有顺其自然才是天理。)由于折腾一回不容易,所以一般人家都会做上三四十斤的豆子。磨豆子之前要提前一天将豆子浸好水。由于温度低,囫囵个的豆子不好泡,所以一般情况下,要把豆子在碾子上碾碎。(碾子是当时生产力尚不发达的农村的宝贝,如今只在影视剧才难得一见,多数人也不知道它是派什么用场的。)但全村好用的碾子也就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个,平时难得一用,大部分时间都寂寞的度着时光,只在年前的这几天,碾道里总是一年中最为热闹的光景。我家后院邻居屋旁的碾子是全村保存最好的,光滑的石碾台,光滑的石磙子,在风雨中不知碾过了多少岁月的年轮。因为好用,平时人们做些特别的吃食要用到碾子,路再远,人们也愿来光顾于它。也许正因为“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所以它虽历经沧桑,但青春依旧。

把豆子均匀的洒在碾台上,大孩子抱起碾棍在前面推,小的在后面推。当光滑的石磙子碾过豆子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孩子们更是兴奋的推着碾棍在狭小的碾道里小跑着转起圈圈,那激动的声音透过冬日暖晴的碧蓝天空,在小村中激越震荡,如今想来都是那么的明媚动人。 大人们填收豆子说说话,一会儿的功夫,几十斤的豆子就碾好了。

早先的时候,人们是将泡好的豆子拿到磨上磨成豆浆的。磨比碾子要小很多,所以推磨转的圈圈要小,再要人来推,一会会还行,时间长了人是会晕的,因此通常情况下,这种活计都会交给驴来做,而且要给驴眼睛蒙上一块布,这样,驴就只顾蒙头往前走,不再因为原地转圈而感到单调无聊了。(也许,混沌的天地更有无限美好,不去关注困难,就不会被困难所羁绊,只管一股劲的向前,再蓦然回首,远方就不在是远方了。)现今想想,人们为了解放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点。但转过来想,驴子生来就是拉磨的,每种东西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和价值,天生的使命使然,无他。但能吃到石磨磨出的豆腐,不要忘记,这里面也有驴子的一份功劳哦。后来有了机器,人们再也不用难为驴子去拉磨了,而是到豆腐坊,电闸一推,机器一转,噼噼啪啪,几支烟的功夫,几十斤的豆子眨眼间就变成了奶黄色起着泡泡的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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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好的豆浆挑进家门,就开始点火烧锅。这过程中,可边烧火边过豆浆,因为有的机器没有甩渣的功能,得人工用粗麻布将豆浆中的豆渣过滤出来。后来的机器有了改进,直接甩掉豆渣,就再也不用人这么费事了。

过豆渣

灶膛里的木柴燃得哔哔啵啵的响,灶上的锅里蒸腾出云雾般的热气,满屋里氤氲着豆浆特有的香气。揭开锅,看”白浪“翻滚,孩子们兴奋得撒着欢的在院子里飞跑,打个狗,撵个鸡,抱个柴,给大人们打个下手也有做不完的事。豆浆被煮沸三次之后(现磨的豆浆必须要煮熟煮透,生豆浆是有毒的。),便被淘到大缸里或大盆里,稍微晾凉些,便进行点豆腐。点豆腐用的是卤水,用长柄的饭勺舀点卤水,慢慢的由上至下一圈一圈将卤水均匀的点在豆浆里,然后盖上盖子焖一会儿。几分钟后揭开盖子,便可看到白白的豆花慢慢的凝结在一起。卤水本身是有毒的,常有寻短见的农妇喝卤水毙命,但遇到豆浆,它的毒性就算终结了。老话常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可见,再强硬的事物也有它的软肋。要是浆水还比较混沌,就是卤水还不够,需要再次点制。几次之后,浆水清了,小豆花凝结成大豆花的时候,豆腐就算点好了。用卤水点豆腐是个慢功夫的细致活,需多次点制,恰到好处,这样做出的豆腐才香嫩可口。有的人太心急,加入的卤水太多,这样做出的豆腐就会太老,而且卤水的味道太重会有点发苦的感觉。可见人们常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话还是有道理的,细活就得慢功夫。

煮豆浆

豆花好了,盛在碗里,浇上事先用葱花、醋酱油调好的汤汁,那美味在当时还真是胜却人间无数。孩子们闭上叽叽喳喳的嘴,满心都在手里的碗上,三下五除二,一碗吃完,再来第二碗、第三碗,今天大人们是不会再吝啬孩子们的嘴,吃饱管够。大人们则忙着将豆花用粗麻布虑水压实,然后切块,就变成了一块块白嫩嫩的豆腐了。

豆花
压好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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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炖豆腐、溜豆腐、辣豆腐、凉拌豆腐、油炸豆腐,变换着花样,怎么吃都不腻。还可以将豆腐放在室外冻个一晚上,第二天用肉汤一炖,蜂窝样的小孔里吸足了浓浓的汤汁,吃在嘴里,暖在胃里,醉在心里。以致现在回味起来,除了口生津液外,总是会想起出朱自清先生写的父子几人围在一起,吃一洋铁小锅白煮豆腐的温情。

记忆中的年总和豆腐集聚的温情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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