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天道别

回忆真的很嚣张,如同肆虐的洪水猛兽,将自己囚禁在荒凉的孤岛上,但是它也如沁人心脾的茶一般,在氤氲的热气中荡漾开来,慢慢红了眼眶。此刻想写下一些带有温度的文字,充满仪式感的向四年大学生活,向从前的自己好好告别。是的,我又将扬帆远航,希望回忆永远不会褪色,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也永远年轻。

回想人生二十余载,好多好吃的东西都还没吃,好多想去的地方都还没去,好多想做的事都还没做,好多爱的人都还没好好爱,未来的人生也一定有好多好多……以前总希望自己能早一点看透生命的伏线,我会去哪儿读书,会遇见谁,会和谁一起生活,未来的自己到底有没有变成曾经想要的模样。可是慢慢的才明白,生命迷人且可贵的地方就是它充满着不确定性以及可塑性。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人生总会有春风得意的时候,但也免不了在泥沼中挣扎。如同种花一样,你要经历播种、浇水、施肥等一系列过程,无论最后是花团锦簇亦或绿暗红稀,终会发现哪有花开不败,让人着迷陶醉的恰恰是种花这个过程。

正所谓医不自医,人不渡己,自己开导别人的那些道理总是难以说服自己。高考失利之后,那是一段有些灰暗的日子,最后连志愿都没认真填。现在回想起来,我是幸运的,命运没有抛弃我,我来到了距离家一千五百多公里的淮工。第一次拉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怀揣着不安与忐忑,却又满怀期冀。这是一个全新的地方,比高中学校大了太多。心里想着,大学了,没有背不完的单词,写不完的试卷,那我要掌握一门外语,学一门乐器,加入一个自己感兴趣的社团。理想总是很丰满,实际是一来就迷上了网络游戏,现在想来那是多么苍白的时光,如同白开水一般淡而无味。就这样大一很快就过完了,成绩单上有的科目也徘徊在了及格线。

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在这个时候,一个眼睛里有着星辰和大海的人出现了。在某个司空见惯的夜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时,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很卑微,还不够好,突然想为一个人变得更加优秀。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学会了克制自己,发现生活中的美好远远不止自己看到的这些。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全都美好的像是惊喜。但可能人物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后来,你是流云,我是孤星。但这也无关乎谁对谁错,我想这应该就是青春想要教会我们的。

孤星流云

大学后半段的我,是我一直最想感谢的自己。虽然在这途中我失去了某些东西,但我骨子里可能就带着倔强,我想我如果变得更好,那些看轻我,离开我的人就会后悔了吧。现在想来,这是一个多么可爱又愚蠢的想法。原来让自己变得更好,无关乎其他。那时带着高考的遗憾,以及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萌生了考研的想法。我记得那个炎热的夏天和逼仄的考研教室;记得难吃的食堂,早上六点就响起但总会被我多次按停的闹钟以及晚上十二点寂静的校园;记得那一帮善良,刻苦,纯粹的研友;更记得那个时候努力的自己。蓦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有做不完的数学题,记不完的单词,背不完的政治以及那晦涩难懂的专业课。有时候也想过放弃,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随着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内心没有那份期待已久的欣喜,更多的是一份落寞。想来支撑着我走完这条考研路的已不再是开始时的那份执拗。

刚刚进入大学那会儿总觉得学校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平台,现在想来那不过是给自己懒惰和放纵找的借口罢了。想想大学最没利用好的资源应该就是图书馆了,最后半年除了做好论文,有了更多闲暇的时光,图书馆便是我常去的地方了。去的最多的应该就是四楼西了吧,那里总是放着我喜欢读的小说和诗歌。从村上春树、东野圭吾到余华,顾城和徐志摩等。当然大多都是囫囵吞枣罢了,个中的精髓可能得等到自己有了更多的人生阅历之后才能明白。但我相信读书远不止是跟着书中的人物一起体会爱恨情仇,悲欢苦乐,更多的是如同我们小时候吃过的饭,经过时间的沉淀,最终都化成了我们的骨肉。

图书馆四楼西
图书馆四楼西一隅

毕业的最后几天,一个个送别身边的朋友。车站里单曲循环的《Going Home》带给我的感觉已经不同往日。以往听到的时候,那就像是归家的讯号,内心总是无比欢悦,总想着小步紧跑而去。但此时多的却是离别的情愫,所谓触景生情,境由心生大概就像这般吧。那几天很怕见到身边的朋友,大家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是“你多久回家”,我想这句话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我是一个极为感性的人,自己走的那一天本想从学校的后门悄悄离开的,谁也不打扰。但当自己走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那一帮送别的朋友却触动了内心那最柔软的地方。离别之际,相顾无言,和每一个人都来了一个拥抱,本想着用尽全力,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抱歉,看着你们在车窗外挥手,我却没勇气摇下车窗,因为窗外有我的青春,有最好最纯粹的你们啊!但我坚信这份友谊早已在我们的心中生根发芽。

我怕离别,很怕很怕。怕和老师、朋友、家人以及悄悄溜走的昨天告别。但是啊,人生就是一趟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不是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未来会很温柔地对待我们。愿不忘记自己曾是怎样的小孩,也不忘记曾希望成为怎样的大人。

文末想用舒婷《致橡树》中的一段话来缅怀过去和致敬未来: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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