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以后,阴雨天多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也渐渐转凉。
清晨,太阳还未露出笑脸,天空已显得很明亮 ,看样子将是一个大晴天 。
当夏刚转身离去,人们便开始怀念那灼热的阳光,怀念阳光似火的热情。农民更盼望着烈日高照,盘算着把粮食晒干装进粮仓。
逢天晴日暖,农民便急着赶太阳,趁着好天气把玉米晒干。耳边常传来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 ,这是村里人在用玉米脱粒机给玉米棒子脱粒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 ,也很亲切。夏末秋初 ,玉米丰收了,村里便会断断续续地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尽管这声音隔得远, 依然清晰可见 ,清脆,铿锵有力 。若是隔得近, 那一定是震耳欲聋。
夏末,玉米秆黄了,玉米成熟了。在山坡上、田野里依稀可见一片片金黄。沉甸甸的玉米棒子垂下了脑袋,等着被主人掰回家。
许多农民却并不着急,定要等到立秋后,等到玉米干透,似乎老得掉牙时,才把它们掰回家。
成堆的玉米被晒在院子里,在烈日下暴晒两三天后, 主人便用玉米脱粒机给玉米脱粒。这时,整个村子也热闹起来,轰隆隆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欢唱着丰收的喜悦。
记得儿时,立秋后只要逢天晴,母亲便急着赶太阳,趁好天气,请亲戚和邻居一起帮忙把玉米手掰回家。若天气不好,连着下几天雨,那玉米在地里发了芽,实在可惜。
我们力气小 ,只负责把玉米从秆上掰下装进背兜或大口袋里。玉米叶像锯子一般,一不小心把我们的皮肤割得留下一条条红痕。我们不喜欢掰玉米,却不得不掰。
当玉米掰完,我们欢呼着奔到地里砍玉米秆,寻甜玉米秆吃。玉米秆有的无味,有的吃起来如甘蔗一样,又脆又甜。手起镰刀落,成排的玉米秆被砍倒堆在一起。
玉米掰回家后被堆在了屋檐下。晚上,星星在天上眨眼,风轻轻吹着。第二天准是一个大晴天,母亲计划着赶太阳把玉米粒晒干。她把我们聚在一起 ,让我们把玉米粒再给掰下来,一人掰一堆玉米。
我们比着赛,看谁先完成任务。左手握着玉米棒子, 右手拇指使劲把玉米粒往下掰。不到半个小时, 右手由于使劲摩擦而变红, 若再用力掰玉米粒,红的地方会便成一个大的水泡 ,火辣辣得疼。
每到这时,母亲也心疼,让我们休息了 。她却并不会停止劳作,她总说她的皮肤老,禁得起搓,不像我们的皮肤嫩容易受伤。
为了赶太阳,母亲学着村里人,把晒干的玉米棒放在院子里铺平, 然后用镰架使劲拍打。镰架扬起又放下,有节奏地起起落落。伴着啪啪啪的声音, 那些玉米粒蹦蹦跳跳,四处跑开,散落在院子里。
经过镰架的拍打,玉米棒上只剩下少数玉米粒,我们再掰起来就容易多了 。不过,用镰架打玉米是一个力气活,一般由家里的壮年男子做。
那时,父亲在工厂上班,母亲揽下了这样的重活,如汉子一样用力甩着镰架,干得汗流浃背,头发湿得像雨淋过似的。
一天,母亲不知从哪儿学来了一个好办法:把胶鞋底绑在板凳腿上,拿玉米棒在兀起的防滑鞋底上用力搓,玉米粒便哗哗啦啦的脱下来。用这个办法给玉米脱粒速度挺快,省了不少力,小孩和大人都会操作。镰架也随之被束之高阁。
后来,村里玉米种得多的人家率先买来了玉米脱粒机。插上电源,电机转动,把玉米倒进去,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响起,玉米粒便不断流出来,速度极快。即使有堆满屋的玉米,也不用发愁了。
母亲总会在离家最近的两块地里种上玉米,能收上三四百斤玉米粒。立秋后,我们惦记着去地里帮忙,她不知什么时候已把玉米掰回家晒在院子里。
她从邻居家借来玉米脱粒机,大约十分后便完成了脱粒。金黄的玉米粒晒在太阳下,闪着金光,十分惹人喜爱。
近年来, 年轻人纷纷外工作了 。地里只见老年人在耕种。在田野里、山坡上,很少看见成片的玉米。院子里,也很少看见晒着玉米粒。
村里人再也不急着赶太阳晒玉米了。那轰隆轰隆的声音偶尔在村子里响起。我竟忍不住怀念那渐渐远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