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游走在阳朔的山水里

多年前,去过一次桂林。

再次去,没有坐游轮在九马壁前云里雾里地找那传言的九匹神马;没有去兴坪一睹20元人民币背面图案的实景;没去桃花源,没到银子岩,没逛象山公园,没登龙脊梯田,没看二江四湖,蝴蝶泉和大榕树也是走过路过视若无睹地錯过。

也许有人要说:"那不是等于没去么?"

保留解释权,只说一个细节:去之前,我们的微信群名是"我想去桂林呀",回来后改成了"忆阳朔"。

是的,一周时间,我们就像一拨当地的闲人,游走在遇龙河两岸的画廊里。

                      第一天

7月8日上午10:33,我们乘着G1501,从嘉兴南站出发⋯⋯

天气预报显示,桂林未来一周的天气不是多云天就是阴转雷阵雨。不过,无论什么样的预报,我们都当它是乱报,即使不是乱报,对于心正一帆悬的我们来说,也等于不报。

9小时的高铁,似乎有些漫长。但可以发呆可以打盹可以翻手机沐浴八面来风,也可以聊天可以看书可以望天空静观云卷云舒。

同事发朋友圈说在加拿大"再次见证别人家的棉花都种在了天上"。今天我们很有幸地看到浙皖段的蓝天上,大朵的棉花在飘成群的白羊在跑。

其实,即使一无所赖,车厢里有了同行的聪明伶俐又萌萌哒的小萝莉,便足以撒满一路的欢声笑语。想起了那句经典语录:"旅行,在乎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

天渐暗,云欲灰,我们愈近阳朔山水。下车未始,透过车窗似乎可见,夜幕里,《印象.刘三姐》即将开演,只待跳动的火把闪现欢快的音乐响起。

晚上8点多,我们终于到达入住的民宿一一时光小镇.花田海。夜色茫茫里,不见花田,更无花海,但灯火阑珊处,依稀可见三角梅在挑逗花痴的我。不知接下来的两天,它会给我的时光镀上怎样的色彩?

                      第二天

一觉睡到自然醒,已是九点近。拉开窗帘,我情不自禁地尖叫:

"哇,太美了!"

我似乎成了梦蝶的庄周。我是在山霭缭绕的阳朔仙境里,还是缥缈的阳朔美景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出发,游走。温婉的花田海老板娘说带我们一段。沿着一条蜿蜒的田间小路,我们边走边聊。原来老板娘是广东人,和老公一起多次来阳朔,迷上了这里的山山水水,于是把当地一户人家的宅基地承包下来,签了20年的合同期限,自己设计打造了这个"时光小镇",经过几年经营,花田海已是网上评分相当高的桂林民宿。

老板娘和萍聊得特别投缘,因为年龄相仿且两人的名字里都有个"萍"字,真正是萍水相逢。

走了四五分钟,便到遇龙河边。遇龙河,原名"安乐河"。传说很久以前,东海有条龙,巡游至此,见这如此胜境,觉得东海黯然失色,便潜藏下来不走了,这条龙晚上浮出水面贪婪地观赏美好地风光,后来忍不住有时白天也偷着出来,河边许多村民都曾见过。于是"安乐水"遂改名为"遇龙河"。

它是漓江在阳朔境内最长的一条支流,国内外专家说"遇龙河是世界上一流的人类共有的自然遗产"。如果把漓江比成"大家闺秀",那么遇龙河则是让人怦然心动的"小家碧玉"。昨夜一场暴雨,原本清澈妩媚的翡翠龙淋成了黄田玉。

沿河施施而行,夹岸数里,山迤逦连绵,树蓊郁相樛。抬头,蓝天有白云相缀;放眼,绿禾与青山共接。行至堰坝,看黄田玉流成一线水瀑,听翠鸟和知了的吟唱在枝间此起彼落。流连其间,忘我两忘。

午时返回,在鸡犬相闻的"乡下人家"吃饭。"乡下人家"是正宗的乡下人家,且打造得比正宗的乡下人家更有原始风味。石片筑垣,瓦罐垒柱,木门吱呀,牛角挂墙,把屋子前后左右的15亩地经营成了桃花源里的客栈。

虽然那只土鸡因为炖的时间太短而味道寡淡,但当季蔬菜做得不输东太湖大酒店,最让人忘不了的是那一道南瓜花塞肉汤。

人类深刻的舌尖记忆大约有四类:一是雪中送炭的,比如漂母给韩信的那碗饭。二是鲜美无比的,比如千里迢迢到苏州裕兴记吃的一碗"爱马仕面"一一三虾面。三是鲜能吃到的,比如菲利普一家在去哲尔赛的游船上吃的牡蛎。四是稀出百怪的,比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吃到的茄鲞。

那一碗南瓜花塞肉汤,虽然没有十来只鸡来配它,但于我们而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吃所未吃,不亚于刘姥姥眼里的那碟茄鲞。

午睡后,喝茶,看景。萍自带了茶叶、茶具还有檀香。坐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一幅名为"自然"的巨型山水画。然后,穿红着绿,去花田海的园子里妖娆摆拍。无须东奔西走,美景就在四周;不必左寻右觅,佳境随处都是。

同行中的另几位,则在花田海的棋牌室里喝着啤酒玩起十三道。

过云雨突如其来,天气预报没有乱报。然而,雨中美景让人意想不到。而风止雨霁,晚霞呈彩。笔拙词穷,意境难绘。如果王子安亲临,大概笔墨一洒,又是一篇惊世的《花田海赋》。

晚饭,去西街吃。

西街,是阳朔城里一条步行街,有1400多年历史,是集古今中外文化于一体的旅游景点和商业点,因为此处外国人聚集,故又称为"洋人街"。数百米的街道聚集了大大小小近百家商店、酒吧、饭馆。西街有其浓郁的民族特色,许多店铺都有中国民俗的蜡染、印章、书法等;又有浓郁的西方特色,酒吧、西餐厅在此鳞次栉比。

从花田海打车到西街约20分鈡车程。

都说"小南国"和"椿记烧鹅"是西街上美团评分最高的饭店。一见小南国,兴冲冲前往,却见店门口几十个候餐椅已坐无虚席。

有人为吃个鲍师傅班都不上,有人为吃龙虾从苏州坐高铁到武汉,有人为吃一碗拉面飞趟香港,我们为一尝"小南国"的美味等几十分钟算啥名堂!

"小南国"果然名不虚传。尤其是那一道阳朔啤酒鱼,嫩而不腥肥而不腻,舀几勺汤汁便可做成一碗鲜美柔滑的盖浇饭。

                    第三天

五点多起床出门,看日出。

站在田间纵目而望,山间岚气氤氲,萦青绕白。一座座山头,像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青色蒸笼。而浮动的岚气,轻盈柔曼,似旋转的舞女手中舞动的白纱。

友人游富春江时,巧遇摄影团队在创作"渔舟唱晚",她说山间缭绕的雾气是干冰所化。 艺术的真实可以假借虚化生活的手段。眼前分明是天工之作,莫非其中也有机巧?

⋯⋯

朝晖开始泼彩,晕染白云,白云着色成紫霞。渐渐地,红盘从山头慢慢移出。

"乡下人家"的荷塘里,六月花神似乎是驾着雾气飘然而来。她羞启的粉面,映衬着田田的莲叶,真正是"中池所以绿,待我泛红光"。

有位出租车师傅说:"其实到阳朔没有必要上景点,阳朔真正的风景就在路上。"

早餐后,在花田海租了几辆电动车继续沿遇龙河岸游走。南风悠悠,白云悠悠,心也悠悠。

骑了大约二十几分钟,至旧县。旧县非县,而是遇龙河畔一个宁静的小村寨,保留下来黄石古寨、黎氏宗祠等一些桂派古宅。那里的村民大多是从长沙迁徙过去,但他们是何时又是什么原因举家搬迁,不得而知。

我们的重点在仙桂桥,因为本是闻其名而前往旧县的。仙桂桥座落在遇龙河的支流上,始建于北宋宣和五年(1123年),并于南宋绍兴七年(1137年)重建,至今有880余年的历史,仍完好无损。那时没有水泥,整个石桥采用并列砌法,分九组石拱,共用281块石料砌成。一块块石头就像搭积木一样,拼成一座弧形的石桥。

来到仙桂桥,却见它就像老江中泮池里的那坐小桥。桥面坡度极缓,无须加速,电动车轻驶而过。本以为仙桂桥一定是饱经沧桑的鹤发老者,孰料只像小巧玲珑的邻家女孩。心理落差有点大。在我们眼里,桥边田里的那几头牛和放牛的老人倒是稀有的风景。放牛图淡出江南人的视野已近半个世纪,旅行确实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到别人呆腻的地方去。

下午换住到离阳朔约10分钟车程的遇源景舍。走入房间,拉开窗帘,窗外依然是是山水巨作,且距遇龙河只一箭之遥。住定后,有人呼呼睡觉,有人站房间的窗户边看景,有人在房间的浴缸里泡澡,有人坐在阳台的榻榻米上打牌,也有人到楼下的水池里游泳。一不小心,看景的、泡澡的、打牌的都成了泳池里那位手机镜头中的七十二家房客。

晚上,椿记烧鹅。鹅三宝、脆鹅肠,味道最好,纷纷表示不过瘾,想再点一份,服务生说木有了。好吧,好东西总是人人爱吃。少吃多滋味,留下三分馋欲,下次再来大快朵颐。也许这正是这家饭店的真实用意,"饥饿营销"是商家的不败谋计。

既然味蕾不餍,那就贴着玻璃窗,看看忙碌的后厨颠锅里的美味一饱眼福。   

                      第四天

房间的窗户东南向。   

五点半醒来,把窗帘拉开一条缝看到的景象。天上人间都有路灯,天上一盏,地上一行,此刻,人间胜天堂!

想再看红日从山头跃出的壮美气象。下楼,遇到了扛着三脚架的同行老徐,跟随他登上一座装修中的四层建筑的天台。只可惜东面有山挡住,恐怕待圆日爬上山巅,早已由红彤彤变成白花花,由垂髫而弱冠。怏怏而归。

八点半出发,遇龙河竹筏漂流一一换个角度看山水。这几日天朗气清,黄龙玉又恢复成翡翠龙。南风习习,河水泠泠。

坐在缓行的竹筏上,零距离平视款款进入视线的这脉山水,享受视觉的盛筵。两岸亭立的丛山迤逦不断,山脚下散落着粉墙黛瓦的三五人家,高大簇生的凤尾竹在水滩边摇曳,艄公的竹篙一起一落间,不时惊得石矶上或水草边白色的水鸟晾翅而飞,偶有头戴竹笠的山民光着黝黑的膀子站在竹筏上撒着鱼网。抬头仰天,青天一碧。筏至堰坝,高低不一的落差总让人禁不住尖叫或狂呼,有惊无险的刺激更使两个小时的漂流趣味横生。

在遇源景舍吃过晚饭,一拨人去看"印象刘三姐"。我属另一拨人一一骑游"十里画廊"。

度娘显示,十里画廊主要景观有佩桃献寿、海豚出水、尼姑下山、火焰山、八戒晒肚、金猫出洞、马象奇石、龙角山、猴子民愁、骆驼过江、青厄风光、古榕美景、美女梳妆等。

从遇源景舍骑电动车约三分鈡便到十里画廊的观景台之一一一工农桥。偶一抬头,见白云异象一一依稀一龙在天,莫非那潜藏于此的东海龙又忍不住偷偷出来欣赏十里画廊的美景了?在遇龙,真遇龙。

站在工农桥上远眺残霞,遗憾晚到半小时,否则就可体验"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的意境。

继续前行,经过月亮山,仔细看山头,就会找到它叫"月亮山"的原因。原来山头上有一个天然的大石拱,两面贯通,远看酷似天上明月高挂。骑车边行边赏月,那个石拱的形状从弯弯的上弦月,逐渐变成半月、圆月 ,继而又变成下弦月。

清人徐廷诤称此景是月挂高峰,他作诗道:"峰峦顶上镜光浮,旦夕空明未见收。自昔悬崖崩一角,到如今遗魄照千秋。山穿月曜无圆缺。月出山辉任去留。万古不磨惟此镜,与君长作广寒游。"

跟着同行帅哥,在遇龙河岸的田间小路上兜兜转转。没看"印象.刘三姐"的我们,好像成了剧中人。 

                  第五天

一支在桂林游了三天的10人队伍与我们会合。

这一天是最拉风最冒险的一天。因为小孩较多,又有几个不会又不敢开电动车的,所以我们一行22人租了11辆电动车。山路蜿蜒,岔路频现,骑行者又多,为了易于辨认紧跟,不让一辆车掉队,副团长在每辆车的遮阳伞上系了藤植。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目的地一一遇龙桥和富丽桥。据说全程要骑行五十多分钟。

走走停停,看看景,拍拍美照,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中午,在路边的"仙桂庄园"吃饭,院子里园艺不错,三角梅、龙船花、蓝花草、马缨丹⋯⋯都是江南罕见的花品。

我们吃饭,电动车充电。饭毕休息一阵子后,七拐八绕,继续往前骑了十多分鈡,终于来到遇龙桥。

度娘说,遇龙桥有个美丽的传说:

明代永乐年间,有位书生进京赶考,走到河边,正逢"水怪"兴风作浪,狂风呼啸,浊浪排空,无法过河,叹道"此生休矣!"恰在这时一位女子从河边经过,得知原委后,顿生爱怜之心,欲助一臂之力,她让书生在树荫下闭目养神。自己腾云驾雾飞往东海,请来龙王和八仙。龙王亲率虾兵蟹将协同八仙,斩妖除魔,大战数百回合乘胜而归,从此以后安乐水平静下来。说也奇怪,也在同时河上出现了一座金光闪闪的拱桥,让书生过河。书生哪里知道,这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女子本是龙王的千金,来此一游,与书生不期而遇。书生千恩万谢,于是一对郎才女貌的情侣便许下山盟海誓,期盼结为百年之好。不久,书生金榜题名,中了状元,三年之后目睹皇权纷争遂辞官南归。与龙女在安乐水边筑庐为舍,喜结良缘,过着男耕女的田园生活,书生感"龙"恩,请来九十九位能工巧匠,花了九十九天的时间,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块本地大理石建造一座造型雄伟美观,坚固耐用的石拱桥,命名为"遇龙桥",安乐水也因此而更名为遇龙河。他们居住的地方遂叫遇龙村。

遇龙桥的石栏上青绿色的藤蔓密垂,像碧石所串缀的门帘。遗憾的是,桥下穿梭的竹筏打破了这片水域的清幽。恐怕书生和龙女已搬去了桃花源。

在桥上遇见一位迈着矫健步子的担草老妇,看到我们给她拍照,叽叽咕咕说着什么,旁边有人笑说:"她好像嫌自己这个样子不好看,不让拍照。"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偏觉得这是最真实的美丽。

不一会儿狂风突然大作,乌云开始翻卷。遇龙桥边的小贩纷纷收摊,他们说这天气多半是要下一场大暴雨,而且说不定持续几个小时。

心里不免忐忑。返回,还是继续往前?返回,骑40多分钟才到寓舍;往前,只须10多分钟就到富里桥。

商量后一致认为,不管是进还是退,这场雨下来,我们都在路上,既然淋成落汤鸡是必然,那还不如继续向前再赚个景点。

所幸天公相助,我们到富里桥的一路上只是飘了几点过云雨。

富里桥处于遇龙河上游,距今约500余年历史。站在河坝上远看,桥身与水中倒影构成一轮满月。桥两端各有一棵横枝斜骑桥石的古树。登上桥顶纵目而眺,四周青山环抱,绿水绕庄,炊烟袅袅。桥下,河水清澈,有游客带着孩子在嬉水或游泳。望之恍惚,这样的场景在记忆的深处一一大约四十多年前。

家住桥旁开小店的女主人告诉我们,当河水漫过堤坝时,他们就要搬家。有时候河水会涨没屋顶。

站在富里桥上,同行的搞怪的小萝莉边唱着"五月五,过端午。划龙舟,敲大鼓⋯⋯"边划起了龙舟,敲起了大鼓。即兴表演很应景。

                      第六天

今天又分成两个队伍。一队人去勇士漂,一队人继续骑行。

这是勇士漂现场,10来米的落差啊!果然刺激!

我向来不是勇士,况且又有些身体状况不符合勇士漂的条例。和美女摄影师等继续漫游遇龙河。当眼见蝴蝶泉边的这顷荷塘的时候,我们开启了今天的妖娆多姿模式。

晚上,继续西街椿记烧鹅。一下点了两份鹅三宝,过足瘾。

                      第七天

准备打道回府。想把阳朔的晨昏美景兜走,一大早老徐又扛着三脚架出发了。

如果有人问:"这次去阳朔,玩了些什么?"我实在说不太清楚。但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再去,最好是住上十天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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