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宇程喊我吃粽子的时候,我正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头。昨天是看着小龙虾入睡的,夜里三点多就饿醒了,发现昨晚听课的电脑没关,录课时间是4小时,关了电脑,让它休息一会。开窗,看看半夜的窗景,只有绿树电竞的灯一直闪亮,是那么清晰,路上车很少,人们都在熟睡中。睡不着,起来听课,做题,趁着这几天,把课程结束。翻了枕边的《山茶文具店》,小川系的书很值得读。
听见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早餐来了。吃着粽子,看着香囊,我的记忆回到了儿时。那时候,我和妹妹还是个黄毛丫头,就像外婆的小尾巴,成天跟在外婆身后。我家离外婆家不到50米,爸爸妈妈忙着赚钱,家里机器轰鸣声不停。我和妹妹吃了饭,就去外婆家玩了,玩累了,就回家睡觉。外婆忙着做衣服的时候,我和妹妹帮忙盘扣子,把绸缎裁成细长的布条,折成几折,把边缘卷进去,手工缝成长布棍,再卷成不同的盘扣形状,拿针固定,就是纽扣。那时候,觉得外婆就是巧手,那双手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端午是上半年最期盼的节日,过完年,就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什么节日。麦苗在小满的时候,就开始孕育着香甜,偷偷折一个麦穗,打开将满未满的麦穗,塞在嘴里,有乳汁的香甜,但是,尚未成熟,有些青涩。接着,就在麦地里观察,看他们越来越沉,一天天变黄,变成金灿灿的样子,家家户户开始割麦子。我家只有7分地,全家上阵,两天就割完了,爸爸是主力,我和妹妹基本上是打酱油的。就负责捡地里掉落的麦穗。为了保证颗粒归仓,我和妹妹提着篮子,认真地捡拾每一个麦穗。
整个街道上,都密密麻麻,堆满了麦穗。上学的路上,小哥哥递给我一支用麦秆做的哨子,不过是截一段完整的麦穗,拿小刀顺着划一条缝,就可以吹出不同的声音。
一望无垠的金黄色的麦垛,整整齐齐,大人们议论着谁家的麦子颗粒饱满。我家是村里的加工厂,有两台脱粒机,在这个季节,是最忙的。机器不能停,人也不能停。爸爸和舅舅一人管理一台,好几天见不到爸爸。每家每户的麦子都要脱粒,我和妹妹就成了野孩子。整捆的麦穗从脱粒机里出来,变成了沉甸甸的一堆麦子和高高的麦垛。我和小伙伴们在麦垛里捉迷藏,有时候钻进去,就睡着了,妈妈喊吃饭,才从麦垛里钻出来,头发里都藏着麦秆。
这段时间,我和妹妹是没人管的,才有机会赖在外婆家,外婆在院子里晒了一大盆水,给我们用艾叶洗澡,我和妹妹在院子里嬉戏打闹。那时候,四姨还没有出嫁,清晨,外婆早早叫醒我们,带着我们去山上,我们采蘑菇,外婆说,漂亮的蘑菇有毒,那些白色的丑丑的,是可以吃的。野生蘑菇的味道,从外婆走后,再也没有吃到过。回家的路上,遇到一片竹林,地上铺满了竹子幼时的外衣。我和妹妹兴奋地捡起来,外面有一层细细的绒毛,不一会儿,手上、脸上就痒痒的。回去后,外婆把他们用刷子刷洗干净,在锅里煮起来,晾干,等着端午节包粽子。
掰着手指头计算,终于迎来了端午节。妈妈提前给我们买了新衣服,外婆也给我们做了新裙子。看着外婆将糯米清洗,泡在黑色的洋盆里。我和妹妹抢着压水,外婆家的压水机比我家的轻,出水多,我俩总喜欢在外婆家展现自己的能干,这样,就能在碗底悄悄发现荷包蛋。妈妈骂我俩家懒外勤,她哪里懂得外婆对我们的溺爱!
包粽子,对于心灵手巧的我们来说,一点不难,看着外婆和大姨的手法,练习几个,就能包的像模像样。大姨住在蒲溪,印象中那是很远的地方,只有过年和端午来外婆家。她是来赶集卖粽子的,每到端午节前,外婆和三个姨就在院子里包粽子。我和妹妹拿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让外婆评价谁包的更好看,外婆说:“都好,都好!”当时,心里想着,谁会买到我的粽子呢?她吃到嘴里,会不会很甜呢?我要悄悄多包颗红枣。
粽子已经很甜,还要蘸着白糖吃,那甜到心底的味道就是儿时对端午所有的印象!当然,还有外爷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雄黄酒,给我们在眉心点个雄黄痣,耳朵里、鼻孔里都要用筷子点一下,据说是虫蛇都不敢靠近。五彩绳也是要系的,别人家都是五根丝线绑在一起,我们是四姨用五彩丝线纯手工编的手环,在学校里,那可是令人羡慕的!清晨,妈妈早早叫醒我们,到田间地头,去泮露水,说皮肤不长疮疤。其实,是带着我们采鱼腥草、菖蒲和艾叶。鱼腥草的气味,总能在河边找到它们的身影,我是不喜欢的,现在才知道,它是清热解毒的良药,和妈妈打电话,妈妈说“现在,田间地头,已经采不到了,只能去买。”
一大早,就奉妈妈之命,去邻居家摘石榴花,插在筷笼上,红红的石榴花,像极了幸福的模样。这一天的食物,还有妈妈蒸的香甜的花卷、糖包,馒头,这是用新磨出来的面蒸出来的,麦子担到河里漂洗,土随着河水冲走,石头挑出来,麦芒也随水飘走,在晒席上经过两个太阳的暴晒,面粉的含水量就很低,能存放的久一些。我家就是加工厂,家里门庭若市,熙熙攘攘,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馒头里有麦香,越嚼越甜,不需要菜都可以吃掉两个。小时候,还偷偷喝过三舅酿的麦子酒,甜甜的,喝了几口,就晕了。
我是阴历闰四月初四生的,我的生日总被随意安排在端午节,妈妈现在还告诉我,五月初四就是你的生日,端午节刚好!因为今天本来端午就要吃鸡蛋,生日也是吃鸡蛋,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到被重视,也最讨厌过生日,因为,我觉得他们所安排的都不是我出生的日子,我为什么要庆祝呢?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除了煮鸡蛋,还有煮大蒜,那味道,我不敢苟同,不知道谁发明出来的,大蒜经过水煮,辣味未减,确变软软的,吃在嘴里,臭臭的,每次都被逼迫着吃完一个,妈妈说煮大蒜能解毒,必须得吃,长长趁他不注意,悄悄喂了猪,就让猪不生病吧!
儿时的那些人,那些事,渐渐离我远去,再也回不去的时光。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回去过节了,好像2019年回去过一次。前几日,和妈妈聊天,房背后的世儒舅快不行了,在西安已经不吃了,送回家,能喂进去一点米油,他是我的启蒙老师,对知识的渴求和对外面世界的认知都来源于他,希望能在我解除隔离后,再见他最后一面。
童年记忆中的人,永远在梦里。每年只有在清明,在你们坟前,多烧几张纸,寄去对你们无限的哀思!
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