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盒世界的现代传媒 |独乡电视



《独乡电视:现代传媒与少数民族乡村日常生活》是2005年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图书,作者郭建斌深入独乡调查半年,从当地日常生活的实际入手,通过对与看电视相关的社会环境的描述,加之对当地人有关电视的问题、习惯的研究,所著出的就是这样一本具有其独特价值的、对电视和少数民族乡村日常生活进行“深描”的民族志著述。

《独乡电视》并不是一本理论专著,从郭建斌的笔触中不难发现他对自己观察中的当地人富于人性的关怀,在同当地人共处的日常中,他不断地发出询问:电视机从哪里来?在哪里看?谁在看?看什么?怎么看?等。进而对电视是如何改变当地人日常生活这样一个问题做出了回答。

初到独乡,开始我自己对于与现代传播媒介的使用相关问题的观察时,此前预设的很多宏大理论视角在不知不觉地被悬置,我并不怀疑这些理论的价值和意义,只是身临其境,在一种田野工作的无意识中,觉得那些当地人最普通的日常生活中接触和使用现代传媒的具体情况,是最鲜活的内容。离开当地人的生活实际为理论寻找某种证据,以及忽略在这样一种真实场景里的真切感受来编制好看的理论,我不情愿这样做。

因此,郭建斌才将提问的思路做了对应的调整,使得问题来自生活,也能得出符合生活实际情况的答案。通过对《独乡电视》的阅读,原本对这一地区以及生活在这一地区的独龙族人一无所知的人,也能在心中构建起清晰的概念意象。以日常生活中直接面对的现象作为研究的起点,本来也是许多学者的研究方向。

有研究者划分了三个阶段来归纳“解放后”独乡的社会变化。在1950-1960的解放初期,独乡中的社会形态从原始的氏族公社突变到了社会主义,生产力水平获得了巨大的提高,也建立了学校、卫生所、贸易商店等机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公社化进一步发展了生产力,独乡人的生活习惯受到影响,逐步迈向现代化;而在独龙江到贡山县城的公路通车这个转折点以后,这片遥远的土地和上面生活繁衍的人们一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郭建斌说,他无意将独乡作为更大的地区或文化的缩影而进行描写,但在某种层面,我们确实可以看出其具有更为广泛的代表性的发展特色。

书中对独乡人宗教信仰的描述令我印象深刻。在独乡各种宗教的信徒中多是未能接受教育的人,但从他们对于宗教的严肃态度却能够看出其信仰的重量。郭建斌以详细的笔触描述了一位年迈的基督信徒——孔千柒奶:

七十多岁的她已经腰弓背驼了,但每个周日吃过早饭后,她都背着那个丈夫用麻线编程的挎包,里面装着一本赞美诗歌本,早早地来到距她家有半公里远的村里的临时教堂。每当这一天,她穿戴都比平时整洁得多。……她不认识僳僳文,也不懂汉话。教堂里使用的语言是独龙话,唱歌则是用的僳僳文。我看到她每次唱歌时嘴唇轻微地一张一合,准确地说不是在唱,而是在哼,但她的态度却是极度的认真,感情也十分投入。

在郭建斌前往研究的年代,独乡的电视还并未完全普及,富裕的人家或是在政府里有关系的人家能够为自家买来或“要来”电视,也有很多人得在通电时间之后,聚集在有电视的人家里看新闻、电视剧、“录像”或“唱歌的”(MTV)。而一台电视能收到的台能有寥寥数个都算是不错。在这样的文化条件下,独乡人对于宗教的文化寄托和信仰寄托更显得珍贵而富于意义。

对我而言较为有趣的一点是,广告也会在独乡人的生活中留下印记。生活在偏远的地域的独龙人大都并非广告所面向的“目标受众”,从当地购买力和购买行为来看,似乎也找不到电视广告影响方面的明显证据,但据郭建斌的记载,电视里播出广告的前半句,许多小孩子们就能流利地补上后半句,他们或许并不明白广告中的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处,但是这些源于广告的“知识”,则被他们牢记在心,在这种层面上看来,形形色色的广告确确实实地作为一种独特的“电视节目”给许多独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这正是现代传媒对少数民族日常生活所造成的改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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