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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色的窗帘随风懒散地摇晃,有一下没一下。阳光在缝隙里躲闪,像捉迷藏一般。

卧在沙发里看电视,本来是个清闲惬意的下午,我想。

依稀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微弱,含糊。立马把视调成静音,声音消失了,以为是幻听,没放在心上。

紧接着又是一样的声音,那种声音很沉闷,就像一个丧失语言能力的人一直将一句话含在嘴里,发不清字音一样,只有“咕噜咕噜”,抑或是“啊哦啊哦”,我确认了应当是有人在门外,但声音苍老到辨不清男女。

后背一阵发麻,恐怖片里的各种血腥桥段一齐涌上来,声音依旧持续,总不能坐视不理。

蹑手蹑脚走到门后,小心翼翼拉开门。

门外现出一个耄耋老人发稀疏,稀稀两两贴在头皮上,皮肤透黑,黒到识不出那块究竟是老年斑,就像……炒熟的栗子的颜色。着一身青布衣,褪色到泛白,污迹斑斑,散发着一种骚臭味。她弯腰,双手扶持者一个到膝盖高度的凳子,绿色的油漆已经脱落的差不多,我想,那应当是她的拐杖。靠近她的那侧,凳子腿已经开裂。这番场景,让我倏忽想起里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不差分毫。

“您有什么事情吗?”我侧身去问。

“啊……我……不要我了”她含糊不清地发声,带着哭腔。

“什么?”我实在是听不懂。只是看她在那干着急。

“孙……媳……”那声音就像只在胸腔中震荡一样。

“让我……进去……喝……喝……杯水”

我刚想开门让她进去,我邻居,一个矮矮胖胖的妇人走过来,将我的门挡下,问我:家里有人吗?我摇头。然后她推搡着老人,说着:走吧走吧,别吓着孩子。

老人还念叨着些什么,终觉得自己不应当不识趣,便亦步亦趋走开了。

邻居回过身来劝我说:以后再敲门,不要开就是了。

为什么?我问。

“年纪大了,没有用了,儿女又不管,走哪都哭哭啼啼的,一次两次还行,天天来,谁不心烦!”

“哦,谢谢阿姨!”


这件事渐渐地被淡忘了。


不久,对面家的外甥女来走亲戚,小时候她常在这里住,脸圆圆的,我们很要好,常在一起玩耍。那时候,家里还都有小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有茄子、黄瓜。我们常常躲在藤子里面摘黄瓜吃,脆脆的、甜甜的、凉凉的,享用够了爬出来,身上满是泥巴,脚踝上被蚊子咬了很多红肿的包,也满不在乎,反而要伸出小脚丫比一比谁的包要大一些!

可能在大人眼里,我们依旧还是一起玩的小孩子,于是对面的阿嫂吆喝我:来不?旭旭来了!一起玩吧你们!

其实许久不见了,就算见了怕是有点尴尬,但是想着还是去了,毕竟小时候玩的那样欢愉,感情里还是记挂着的。

模样并未太大改变,还是圆圆的脸蛋,不知道是不是我也在长高,主观上觉得她还是那个样子,就像还没长大一样。

刚见面时,是生疏的,冷场也是常有的,但没多少时候,就熟稔起来了,还是打打闹闹,有点意见的偏颇也像小时候那样总要争出输赢。

就这样聊着聊着,门外又响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嫂本来喜笑颜开的脸立马阴了下来,走到门口开了门,倚在门框上,丝毫没有叫老人进来的意思。

“咦,那不是那个老奶奶吗?讲故事的那个?”旭旭歪着头瞥了一眼,问我。

“谁?我没有印象了啊……”

“就是那个,一直拄着一个凳子的老奶奶啊,你怎么不记得了呢?那时候,我们总去她家的小院子里,她一个人住在偏房里,每次去她都很开心,从口袋里拿碎饼干给我们吃。她坐在她的凳子上,我们坐在地上,然后她讲故事给我们听啊……”

就像大海里的海浪一样一层一层拍打着我的神经,那时的记忆也一番一番袭来。

四方的小院子,抬头就是湛蓝的天,院子里一席小菜园,偶有三两只蜜蜂、蝴蝶、还有蜻蜓逗留,驻足。它们落在身后,落在脚下,落在老奶奶的凳子腿上面。若是平时我们定会拿个小网去追逐、去捕捉,但是每每听故事时,却是那样的安静,那时我第一次觉得时光是可以停下来歇脚的。远处的狗尾草摇摇晃晃,随着风儿摇曳起笨拙的舞蹈,两个孩童,一个老人,还有脚下坑洼的泥土坷垃……我怎么忘了呢?

“我记得了。”我回过神来,回答她的话。

转而看向门口,一番交涉之后,终于,老人又颤颤巍巍到别家去了。

“为什么不请她进来坐坐?”旭旭问我。

“我不知道。”

我怕是只能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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