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悲歌，散尽离殇

屋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月夜中显得孤寂，清凉的月光穿过小窗，打在他的身上。今夜的月亮格外圆，格外亮，细细一算，也快中秋了，时间往复，过得这样快，却又那样乏味。

他披着衣服，独立窗前，抬头看见那轮明月，头发也未打理，好久没整理仪容了。本是年轻的男子，却活得如此病态沧桑，望着望着，他猛然间想起了很多。

那时啊，他口中唤着娥皇，女英，日日歌舞升平。兴起时，饮一杯酒，作一首词，拥佳人入怀。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母后还在身边，侍女还在身边，整个宫殿，整个王朝还在。然而，现在……

他深深叹了口气，裹了裹衣服，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可终究抵不过心间的彻骨。“都走了，走了啊。”他慢慢走开，至桌台前，看着纸卷上未完的词。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在哪里呢？往昔到底去了哪里？

他拿起毛笔，抬手准备点墨，又停在空中，迟迟不落。

他神情恍惚，他们说，他无德君之能，纵情声色，不配做帝王，他们说，他屈辱投降，失尽骨气，不配苟且偷生，城破之时，他肉坦投降，换得在这样一处清冷之地偷生。

“都还在啊，却都不在了！”他这样想，挥笔填道。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与他无关了。故国的一切随之沦丧，随之沦丧的还有他的心。

哪怕是勾心斗角，哪怕是明争暗斗，亦是值得怀念的，因为那个地方叫家，饮酒作乐，活出一份无忧无虑。

他停住了，结尾该怎么写呢？

好累啊！他多想睡觉，还要有美梦，梦中有大小周后，有皇兄皇帝，有母后，还有他。

故乡定是温暖的，家人在身旁。然而她却那样远，连望都望不到，绝了他万般情意。苦啊！这么久了，一个人，失去了外界的练习，独自生活在寒寂的地方，没有人听他说话，没有人懂他的哀愁，有的，只是无限的光阴辗转和倾诉于笔墨间的愁苦。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他放下笔，看墨迹渐渐凝干。

什么时候离开呢？要一辈子在这吗？他无奈的自嘲。

或许，结局要更好一点吧。

……

饮下牵机酒，他多日来唯一一次笑，那样释然，早已预知结局。当歌姬托他之命唱这首词时，他便知道，这一生，还能痛这样一次，也算无憾了。

可为什么闭上眼睛，往事却历历在目。

世人不都说，死是最好的解脱吗？

骗子，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