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的幻想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家园，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梦想，但有时这些被无情打破，那双罪恶的手是什么呢？朋友，答案在哪？也许是我的上一代，也许是我是上上一代，总之，他们种了一棵小树。到了我存在的时候，它已着实不小了，不曾想，它的过去我没来得及参与，它的将来我却奉陪了到底。

  中华民族母亲河——黄河流经我的家乡，她在广阔的华北平原上滋润了万顷土地，哺育了千万人民，她雄浑壮阔的躯干，仿佛是华北的脊梁，而她那无数的分支，也正是末梢血管，把那浑黄的河水，送抵每一寸土地，直达每一个乡村。我出生的乡村，就有他的一条末梢血管，但最让我着迷的不是那条血管，而是那条血管边的一颗树。

  那是一棵苍翠挺拔的大杨树，至于它有多大年龄了，我无从得知，它的高度得有十几层楼，那样高，总之在我的印象中，它很大，仿佛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大的一个物件了。像是一座高耸的宝塔，而临近顶端的一侧恰好有一个乌鸦的巢 总觉着里面应该是住着神仙的。说来也好笑，那时真的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所以才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每次路过它，我都会抱一抱，一是想梦想着能有一天，去征服全世界，把它也揽在怀里。而是它粗糙的树干爬满了一道道裂纹，从根部延伸到顶部，布满全身，抱住它，便会有坚定的踏实感，如同脚下的土地，承载万物。它的枝干很粗很壮，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很低，第一道，八九岁的我，已经可以毫不费力的爬上去。自打学会了爬树就近乎每天都会爬到上面去，当然，我指的是天气好的时候。

  渐渐的我长大了，一点男孩子的勇气也似乎随之而来，不断的像树的高处攀去，那时的我，已不再局限于那只，最，粗壮的，最矮的树干了，因为我发现越往高处就看得越远，风景也更加漂亮。当时在树底下偶尔会有一个画师，之所以称它为画师大概是因为他还没有到达画家那个级别吧。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但每当我看到他画的画时，我总会惊叹，因为那实在是太美丽了，比我在书上看到的风景要美丽1万倍。然而他从未上过树。有时我也会照样学样的，拿一杆笔，一张纸，一块木板一起带上树，他画的时候我也就画，我有这么好的风景，这么好的工具怎么会画不过他呢？天边的候鸟飞过，有时在近处也会有一群一群的小蠓虫，可是我无法将它们描摹在纸上，我有的只是幻想以及那纸上的一个夕阳罢了。当时天真的，我总这样想。但事实总是事实，等我画好下来和他比较，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般的感觉，看过她画的一眼，我就准备把我画的撕掉了。他俩简直是没有可比性的，这是为什么啊？当时的我似乎很懊恼。画师看到我对我说了很多话，至于说的是什么我已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里面的一句话，整体大于局部，也就只记得这句话了，这时似懂非懂的我就回了家。

  天气好的时候，我仍会坐在树上看远方，特别是我最喜欢落日时坐在树干上，因为在那时，一天中任何景象都要美丽，在那儿有时落日泛起紫红的余晖，有时散发出橘红色的火光燃起天边的晚霞。在这绚烂的日落景象中，我慢慢领悟了画师所说的整体胜于局部总和的道理。渐渐地，渐渐地，你不会再去观察某一部分，眼球的广角会放大，而那，似乎就是整个世界了。

  树的枝干向外延伸，一侧很长一侧不长，树冠很大，似乎不是很标致，它的树皮也满是黑疙瘩，绿的地方很少，几乎是在末梢，当然末梢树皮同样是非常粗糙。唯独，我常坐的地方比较光滑，与其他小杨树相比，这个年老的大杨树确实显得老态龙钟了。但它的叶子却异常黑绿，而且很厚，几乎是得把三四片别的杨树的叶子叠加起来，才有他的厚度。阳光照它，甚至是落日的阳光照它，夕阳的余晖也会被反射，亮度甚至可以与玻璃反射的光想媲美，高大的树干，粗实的枝干，加上它黑绿的叶子整体变的十分苍劲有力。它的种种枝干的不协调，树皮的粗糙也似乎正是为了这满身黑绿的树叶而生，整体，果然大于局部。

  不知道怎么了，自打上次和我讲一通道理之后，那画室就很少来了，一年见不到他几次了，有一次很意外的见到了他，我便嚷嚷着让她画一幅画给我，这幅画的主题就是这颗树，可他当时却没有答应我，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仍然缠着她，但他始终就是不答应，此后便不了了之了。我仍是每天坐在枝干上可遇而不可求的看着那位画师和远望落日夕阳。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吧，我希望永远这样，纵使吹花叶落，但只要这棵树在我心里也觉得有了依靠。可现实却恰非如此，某一天的傍晚天气非常好，在地面就可以看到落日余晖我满怀着欢悦的心情，心想，在高处看到的景象将会是何等美妙！但当我到达目的地时，我却愕然了，那棵苍劲的大杨树呢？昨天还在这呢，今天去哪儿了？离的很远，我就已经发觉了，原本突兀的平原变得广阔了，高高耸立的它不见了？我加快了脚步，心里惴惴不安，虽说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就是不敢去相信。越来越快，越来越近。我哭了，我放声大哭起来。没人理我，准确的说，在那儿没有一个人，连它也没了。直到夜幕降临，我悄悄回去，一路上泪也止不住。它真的走了吗？

  生命里的每一件小事，他们串起来正是我们的一生。世界里的每一个事物，他们串起来就是我们的全部。有时候，我们却忘了他们的整体性，而只纠结于某一个特定的事物，就自然没有发现他有多么美好。当万物串联，那便惊艳于世界。这便是回忆，若隐若现的某个事，我们不自觉的将他们串联，便形成了那没有尽头的路。

  几天后，我收到了一幅画，画的正是那颗树，带着他，我又来到了那儿。多么美丽的树桩啊，只可惜，残叶满地。一阵风来，卷起了几片叶子，飞向天国。在我脑海里的画啊，他有自己的家园，他有自己的生活，他有自己的梦想吗？或许，答案就在那几片叶子中，或许，答案就在我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