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邱乐就收到了辛承的微信,告诉她自己要回一趟伊尔库茨克去和那几个厂家谈订单的价格。周六下午四点的飞机,要是价格谈不下来,他就不回来了。
邱乐哭笑不得。工作和离愁让这个本该使人愉悦的周五变得不再那么令人心情舒畅。
晚上,邱乐又和辛承在微信上聊了起来。她说要去机场送他。辛承拒绝了,取而代之的是邀请她上门来给自己送行。
正如朱瑾所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其实挺危险的。邱乐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回了一个“好”字。因为她相信辛承,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不会硬来。
片刻过后,地址就发了过来。
他们的恋情依旧在地底下秘密进行着,想要单独约会,邱乐就得找借口避开父母的视线。她同家里人扯了个幌子说是老师和舞友要在上课前聚餐,所以周六吃完早饭就要出门。
她一晚上没睡着,周六早早地就起了,背着练功服去早餐店吃了早饭,然后打车往辛承那边赶。她还给辛承带了早饭,是一个全家福饭团和一袋豆浆,揣在怀里,揣了一路。
辛承住的那个小区是个老小区,传统意义上的老破小。六层楼的房子,没有电梯,上下楼全靠两条腿。邱乐顺着导航找了过去,兜兜转转一路的好找!辛承住在四楼,又让好多年没爬过楼梯的她觉得有点吃力。
再三核对了地址信息后,她摁了门铃,里头好一会儿才有了动静。
开门的时候,辛承看到她还挺吃惊的。
“这么早?”
他穿着睡衣,本就自然卷的头发乱七八糟形如鸟窝,一看就是睡到一半被吵醒的样子。
邱乐忍着笑,“我好像来得是太早了。”
辛承把她拉了进来,搂在怀里,然后转身就把门一关。
“给你带早饭来了!快点去洗脸刷牙!”
辛承笑着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这才安心地去浴室收拾自己。
抱着他的早饭,邱乐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房子很小,一室一厅的布局,却被收拾得很干净,甚至还有室内香氛的味道。
邱乐觉得他这个人对生活还是很有追求的。
屋子的客厅很明亮,铁艺的书架就靠在窗边,上面除了各色封皮的书外,还摆着几盆绿植以及一对哑铃。书架边上是一张双人皮沙发,沙发旁的茶几也是铁艺的,上面放了一套欧式茶具。
邱乐站在那里有点拘束。他房间的门半开着,可以看到床上的被子还是乱七八糟的。蓝色的窗帘还合着,房间里有点暗。
不一会儿,辛承就出来了,前额的头发一如既往地被打湿了,卷曲着贴在了脑门上。他不急着吃早饭,而是先品尝了一下今天邱乐的味道。
一股牙膏的清醒顺着吻传了过来,刺激着邱乐的神经。环在腰间的胳膊越收越紧,就在她以为今天辛承要把自己当早饭吃了的时候,一切却又戛然而止了。
“给我带了什么早饭?”
他的声音有些慵懒,与他这一身睡衣的气质十分贴合。
“豆浆,还有全家福饭团。”邱乐从怀里掏了出来,“别看它小,但它管饱!”
辛承接了下来,饭团上带着邱乐的体温,有点灼人。
“你想喝什么?咖啡可以吗?也有红茶。”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我去给你把床铺一铺。”
踏进他房间的那一刻,她就看到了一个十分显眼的物件。那是他们在西安汉风台上的一张合影,就放在床头柜上。
邱乐欣喜道:“你都已经印出来了,还摆上了!”
辛承拆着饭团,跟在她身后,倚在门框在吃,边吃边看着她给自己整理房间,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下午四点多的飞机,你准备几点出门?”
“这取决于你几点要出发去上课。”
“我三点的课,两点从你这边走绰绰有余。”辛承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两点出发。”
“你送机的车子叫好了吗?还是打的过去?”
“江川来接我,我等会发时间给他。”
邱乐铺好床,给他把窗帘打开。阳光一下子从玻璃窗上扑进了房间,她打开了窗,是清晨的气息。
“先开窗透透气吧!走的时候再关上。”她拉上了纱窗,“你这一走,不知道要去几天。别把屋子给闷臭了。”
辛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饭团,“通常来说,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中午叫外卖吧!一会儿走的时候,垃圾全都要带下去扔掉。”她站在了他的跟前,两只手抓着他睡衣的衣角,“你老板这次是不是给你下了死命令,让你谈不下来就别回来了?”
“客户把价格压得那么低,肯定是有对家在不惜成本地抢订单。这就跟打市场一样,一开始总是要亏的。这些产品的成本价我心里有底,对家给的价格一定亏本。”
“那你知道对家是谁吗?”
他点了点头,“康达贸易。是个去年才新成立的小公司,公司法人代表叫冯骁。底下只有三个业务员,就连财务都是外包的。”
邱乐觉得不可思议,“这么个蝇头小公司,还敢亏血本跟你们卡丘仕抢生意?”
“我们卡丘仕七年前在上海设立代表处的时候,也只是租了一间小办公室而已。”
她哦了一声,“那时候我还没毕业。”
“康达今年已经不是第一次抢我们生意了。可以说,从今年的年中大促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扰乱市场。不仅仅是你们天裕的订单,我们卡丘仕其他客户那里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年中的时候倒还没见什么影响。”
“他们先从一些小的连锁便利店下手,作了姿态。实体店大卖场要和电商竞争,他们就必须要在价格上占优势。所以这次年末大促,效应就体现出来了。”
“那也都是亏本的买卖,这次还做大了,岂不是亏得也更大!”邱乐仔细一想,“不对,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接这几个订单。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卡丘仕以更低的价格去抢这个订单。”
辛承点了点头,“我们要接这个订单,只有两条路走。要么牺牲利润,要么在原材料上节约成本。”
“偷工减料那怎么行!这不是在砸自己的招牌嘛!”遂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承,你这次回去谈,不会就是想在原材料上动脑筋吧?”
“原材料不能动,不然就上了康达的当了。”他继续看着手里的饭团,面色发沉,“既然要玩阴的,那我们卡丘仕的订单他就别想顺利地抢走。”
“那你任务艰巨啊,小伙子!”为了调节气氛,邱乐任重道远,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胳膊,却震得自己手麻,吃痛道,“你这一身的腱子肉……”
他闻言就撸起衣袖,举起胳膊给她展示了一下二头肌,“为了能抱得动你,我一直在练!”
“说的好像我有多重似的!”她睨了他一眼,“赶紧吃,都快凉了!”
辛承还在吃着早饭,邱乐就开始考虑中午的外卖了。按照她自己的话来说,她是一个对吃这件事上不能将就的人。
行李是昨天晚上就已经整理好了的。大好的晨光,也没什么事干,他们两个就窝在沙发上选外卖。选着选着,就不可避免地又抱成了一团。
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到底要去多久!”
辛承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柔顺的头发,“之前我们一个多月没见面,也没见你发愁。”
“那不一样。”邱乐撅着嘴,心情低落,“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在上海,就特别放心。”
“伊尔库茨克是我的家,家人也都在那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因为那里才是你的家……”
“怕我不回来吗?”辛承搂着人笑了,“上次跟你说价格谈不下来就不回来,那是逗你玩的。你还在这里,我肯定会回来的。”
“可我怎么就这么不放心呢!”
“还不放心?”他顺势就把人扑倒在了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要是这样呢?还会不放心吗?”
邱乐想了想,“好像这样会更担心你脚底抹油跑了,到时候我都没地方找你去!”她喘了口气,“看着你挺瘦的,没想到压下来这么重!我们老师说肌肉比脂肪重四倍,还真是诚不我欺!”
傅沉压着她,支起了一条胳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看着你也挺瘦的,结果上次带你去医院,我两条胳膊都差点废了!”
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邱乐笑呵呵,“既然我们半斤对八两,那以后就谁都别说谁重了!”
“是你先说我重的。”
“哪有!”刮了一顺溜他的鼻梁,“我只是说你健壮而已!”她推了推他,“起来吧,承。别压着我了,你都起反应了。”
“这才是正常的。”他松开了她,“要是没反应,你才应该担心我去了就不回来了。”
邱乐把自己团成了个球,缩在了沙发的角落里,离他远远的。她的脸已经红了,后背也冒了一层汗。其实她自己也有了反应,并正在因此而羞愧着。
“事情谈妥了我就回来。都是大促单,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给我拖延。”
独处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江川发消息过来了。
“他到了。”辛承已经换好了衣服,手里还拿着一件羽绒服,“钥匙在桌上,你帮我拿一拿。”
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衣服就出门了,放心地把自己的家门留给了邱乐关。好巧不巧,下楼的时候遇上了邻居正好上楼。
那是一个阿姨,邱乐觉得大概要比自家的王美玲老师年纪还要再大一些。
“去旅游还是回国啊?”阿姨的目光继而挪到了他身后的邱乐身上,热情且不失八卦地问,“小辛啊,这是女朋友啊?”
辛承笑着点了点头,客气疏离,“女朋友。”
“蛮好的,蛮好的!小姑娘长得蛮登样的!”阿姨八卦的目光上上下下已经把邱乐看了好几圈了,“结婚的时候,记得给阿姨发糖哦!”
“会的!”
几句客套过后,他带着邱乐下楼,“江川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等我们。”
邱乐扔了垃圾,两手一空,就往他身边靠,“也是,老小区路窄,又七绕八弯的,太考验车技了。”她好奇道,“你每次回国,他都会来送机?”
“他有空就来,没空的话,要么我自己开车去,要么我自己打车去。”
邱乐点了点头,“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刚来上海打拼的时候认识的。”
“那得好几年了吧?”
“七年。”
邱乐惊了一惊,“你一来上海就进了卡丘仕啊?我在天裕也有三四年了,怎么之前都没见过你!”
“我算是外派的吧!”
“总公司外派的,那你怎么也得算个领导了。怎么还自己做业务?”
“因为你啊!”他一把将人搂到了身边,“为了要接近你!”
“处心积虑!”邱乐的手也搭在了他的腰上,“知道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吗?”
辛承脸上掩不住的笑意,“为了你,我可真算是殚精竭虑了!”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如果一起去考语文,我一个中国人都未必考得过你!”她偏头看他,“话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去天裕开会,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他十分坦然地道,“那个时候就觉得,这辈子你必须是我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