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荷兰豆

文/莹盈水涧


夏日的味儿,像一壶刚滤洗过,浸泡滚水里的茶,味道一点点浓郁起来。每天傍晚时分,那一抹抹橘红色的夕阳,对洁白的几案,和几案上细碎素白瓶花的涂染,分明就是不过份的浓抹,也不算浅淡的静谧色彩。就在那样的光束散发的一瞬间,好像能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些许浅浅欢欣的小情绪。就想搬着小板凳,什么也不做,缱绻在此刻的时光里,然后等着光线移动消失后,仍旧转圜于生活的点点滴滴与人间的四方食事里。

听着孩子叽里呱啦的喋喋不休着嘿嘿哈哈,两只大手,并着两只小手,在走过多个四季光阴,盛过无数四时风物,简单灰白的菜筐筐上,手指长短曲直里,交织着茹素的生活时光。我和女儿对坐黄昏,剥着晚餐做菜要用的食材荷兰豆。无论是弯弯扁嫩的荷兰豆豆荚,还是豆荚肥硕饱满时,取出的豌豆,都是女儿青睐的对象。而小时候的自己,却是不大爱吃荷兰豆的,只有对剥开豆荚,品尝嫩嫩初成形生豆甜滋滋的味儿,有着满心的惊喜。俗语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惯那甜味儿,想必大有人在,自己倒是因为惊奇而喜欢。

这个时节,在几百公里外的湖南老家,正是吃荷兰豆和山笋的好时节。荷兰豆在老家称之为雪豆,也有人称之为豌豆。儿时,虽不大爱吃荷兰豆,但是喜欢跟着母亲,拎着菜篮子,到家后院一小块地围成的菜园子里,去摘荷兰豆。夏初的菜园子里,荷兰豆藤蔓卷着须,缠绕着竹篱往上爬,藤蔓上开出紫色的小花,像只只小蝴蝶停落在藤蔓上,而真活的白色小蝴蝶围着荷兰豆紫色小花旋舞,真真假假有点让人分不清楚,却也煞是好看。同一棵藤蔓上,挂着的荷兰豆,成长的速度,也是参差不齐的,有的豆荚已经豆豆圆润饱满,有的豆荚扁扁的还未鼓起来,有的豆荚却还在花朵里,似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

那时候,母亲多是采摘荷兰豆,取饱满圆润的豆豆与肉沫或是新鲜的玉米粒爆炒食用,后来才在现在生活的这方天地的菜市场里,多见扁嫩的豆荚还有藤蔓的嫩芽尖出售,这些都很受重庆挚友的青睐,来自重庆的挚友,称藤蔓的嫩芽尖为豌豆尖儿。用豌豆尖儿煮汤,涮火锅或是凉拌,都能满足人满口的鲜味儿。而老黄的豆豆,除了留作繁衍的种子,被油炸过后,细细咀嚼,酥脆香口。重庆小面和酸辣粉上,总也少不了要来上一勺,食物之间的巧妙搭配,那是美食的艺术。老黄的豌豆还能磨成豆粉,有幸在重庆挚友家,吃过她用豌豆粉制作的凉粉,口感及形态,都极似湖南老家特产的淡黄色的米豆腐。豌豆凉粉混合着红糖水冰镇,为炎炎夏日带来爽滑甜蜜,也总是令人欲贪碗。

在老广生活的这片天里,诸多蔬果,一年四季里,都似常青的供应着,似乎也只有在应季时,蔬果才会出那份鲜来,这个时节正是荷兰豆的丰收之季。

看着盛在菜筐筐里的荷兰豆豆荚,形似迷你绿色香蕉船,又似青青月牙儿。青脆欲滴的颜色,透着刚采摘不久的新鲜,饱满充盈着自然风雨阳光里成长的旺盛,和人们勤耕劳作丰收的喜悦。两指尖,延着豆荚腹缝线,轻轻一捏,似替豆豆们打开了好奇的世界之门,圆润的豆豆们,便骨碌碌地从豆荚里欢快地挤出来,似颗颗翡色珍珠落玉盘,落到泛着净亮的碗中。女儿:“妈妈,你看豆豆们太调皮了,蹦得老高,都乱跑出去了。”女儿又想到植物大战僵尸游戏里的豌豆射手,一边笑哈哈地说着,一边围着几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跑又趴,追捕着显然调皮不太好追的豆豆。

也可见菜市场和蔬果店里,有剥好的豆豆装在袋子里,摊开在菜摊的菜堆里。菜贩和工作人员,得闲时,就会抓住时间的价值,择菜,将菜棵棵整理整齐干净的绑成一捆捆,把荷兰豆剥好了贩卖。然,那一帧帧画面,也给人一种忙碌生活,平凡真实清欢的味道,也给忙忙碌碌有需要的人们提供了便利。自己喜欢买带豆荚的豆豆,总觉着豆荚是豆豆天然的保鲜小仓房。更是喜欢当一个闲儿,一本正经地坐在阳光里,慢条斯理地剥着豆豆,好似就能增添素日里,更多生活的味道。

女儿剥豆荚久了,觉得稚嫩手指生疼而不耐,就只好自己一个人闷头剥了。遂又灵机一动,掏出秒表,女儿替自己卡点,挑战60秒剥豆荚的记录。在时间飞速的跳转,与手指的交锋,创下自己最高记录60秒剥了19颗豆荚。此时,女儿手指疼感瞬间也消失了,嚷嚷着要与自己互换,女儿创下了属于她的最高60秒剥15颗豆荚的记录。我们都想再继续创造出记录的新高,可豆荚和豆豆们在秒表跳转的间隙,都已兵分成了两路,只好待下次有机会再继续挑战了。日子悠长,人生漫长,总得留些有趣美好的小事儿,让生活去值得期待。

女儿又兴起,用豆豆作画,几案上便贴上了豆豆花、豆豆笑脸、豆豆小动物……满眼的豆豆,也给人满眼的静缓。时光在豆豆的剥落,在女儿的摆弄之间溜走,趣味在时光罅隙里悄然暗生。也许在简单的生活里,有很多有趣的事儿,很多的小快乐,能在平凡的缝隙里“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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