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晚上10点多了,刚要休息,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这么晚了,谁打电话啊”嘴里嘟囔着,拿起了手机。一看是娘的,就赶紧接了起来。
“妮儿,快…快点…你爸爸,不舒服,你快过来…”电话里传来娘慌张的声音。
“娘,你别着急,我们马上过去!”
“爸爸又犯病了,快点换衣服”
“喂,120吗……”
一边让老公赶快换衣服,一边打了120,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冲出了家门。
为了方便,给父母在我家附近买的二手房,走路也就六七分钟吧。但是开车需要绕一下,担心会用到车,所以老公就开车过去,而我则一路跑过去……
“你爸爸下午还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他就觉得不太舒服,也不爱说话,我要给你打电话,他死活不让”我一边听娘说,一边冲进屋里去看爸爸。
“爸爸,你觉得哪里不得劲”“疼……”爸爸背对着躺在床上,我隐约听着传来了爸爸低低的哼哼。我拿手一摸,此时爸爸浑身都是虚汗。赶紧招呼娘一块给爸爸穿衣服,此时穿衣服很费劲,因为爸爸不知道配合。翻过爸爸的身子,看到脸蜡黄蜡黄的。
一边费劲的给爸爸穿衣服,一边说着:“爸爸,你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到了,咱上医院”
120到了,我们手忙脚乱的将爸爸抬上了救护车,随行医生抓紧给挂上了液体,并且开始进行心电图检测。到了医院就被紧急安排进了病房,老公被安排去办住院手续,我和娘就跟着进病房,看着医生给爸爸安了一些不知道什么的设备,又挂了些液体,询问了一些情况以及之前的病史,就说先观察一下,然后就走了。
“疼…疼…”“爸爸,咱挂上药了,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了”
“疼…妮儿…你哥哥…你哥哥…”“我给哥哥打电话,让哥哥回来看你”
我一边安慰着爸爸,一边按床头的呼叫铃,喊医生过来看看,爸爸老喊疼,不是那么回事啊,医生总得给治一下啊!
医生过来后又给爸爸打了止疼的药,此时机器传来了异常的声音,“坏了,人不行了”只听医生说着,一边进行心脏按压,然后又好像拿了什么开始紧急抢救。此时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什么情况,接着就听医生说了一句“不行了,人没了”
我和娘愣愣的,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掉一滴泪,那天晚上之后的事我都一直蒙蒙的。后来听老公说,医生说是突发性心脏骤停,医生还说医院医生的整个治疗过程是没有问题的。医院很担心承担责任的。后来也有人说医院确实有责任的,至少救护车到了,为什么不进急诊室紧急治疗,而被安排进了病房呢,是不是在这个期间耽误了治疗呢……
我不想管那些,我只知道父亲没了,他才69岁啊,去讨论谁的责任问题有什么用,人能回来吗?!
我性格一直是大大咧咧的,但是父亲去世这个事一直压在我的心底,从来没有敢提起。无数个夜晚失眠,反反复复的想,如果我当时记得另一个医院120全号(因为直接打120,是按照就近分区的,离我们最近的医院并不是市里最好的),如果当时进了急救室且有厉害的医生,如果在这之前我就能发现一点端倪,那结果是不是就改变了呢,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这种想法一直压在我的心底,谁都没有提起过……
就这样,接下来将近一年的时间,我整个人的身体状态就不好了,内分泌严重失调,严重贫血,到了无法上楼的地步。随后的两三年就开始了省内外各大医院、中西医、各种偏方等等的治疗,后来去了北京看,做了个手术,再之后才慢慢的好转起来。
其实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的身体状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的心结。今年上半年看了柯云路的《走出心灵的地狱》后,更是明晰了自己生病的原因。我想我之所以慢慢好了起来,医院医生的治疗肯定是有积极的作用的,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可能心里满满释怀了吧,到现在都快6年了,我想就父亲那么溺爱孩子的一个人,肯定是不想看到我这样吧。
所以今年开始,我开始锻炼身体,坚持每天锻炼,每天开开心心,也好让远在天堂的父亲放心。
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虽然只上过几年学,但是却认识不少字,头脑也很灵活。我小的时候听他讲,他十几岁时不想上学,就整天整一些香烟、白酒、零食什么的去村头路边上去卖,所以早早的就学会了吸烟,这一吸就是很多年,直到后来身体不好,医生说要戒烟,才算是彻底戒了。
父亲对于我们是非常溺爱的,对,就是溺爱,虽然他从来没有语言表达过,有时甚至还说不太喜欢小孩,所以就要了我和我哥两个孩子。但是出生在农村的我们,却几乎从来没有下地干过活,使得很多年,我和我哥都不清楚什么季节该有什么农活。
父亲脾气性格是非常急躁的,做事风风火火,这点我是像极了父亲的。但是好像在我印象里,父亲的暴躁脾气在我和我哥身上从来没有爆发过,别说挨打了,我和我哥从小几乎都没有挨过骂。
父亲从来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那时候村里很多孩子上学最多是上到初中,有些小学都没毕业,极少数能到高中的。而父亲却把我哥和我都送到了县城的初中去上学。这为我们最终都能上大学而创造了条件。
让我印象很深刻的就是小的时候去县城赶会,那时候人特别多,穿的吃的用的玩的啥都有,父亲看着人多,担心我走丢了,总是伸出一个手指头,让我拉着他的手。当时我最喜欢的就是在搭起的大棚里吃包子了,离着老远就能闻到那股特有的香味。走进临时搭起的大帐篷里,看着很多人围着一张张破旧的桌子大口吃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父亲一般就会挪个地方,让老板送过来包子,让我坐下来吃。咬一口包子,沾一点醋,吃起来真是心满意足,这种味道一直到现在回味无穷,却是再也找不到了。
父亲最喜欢的就是每年过年的时候肯定要买一顶新帽子,别的啥都可以没有,但是新帽子必须有。这导致我后来工作这些年,每年给他买东西,帽子肯定是必备的。
还有一件事让我印象挺深,我上大学时,父亲去看我,从家里买了一大箱子的零食给我带了去,自己却舍不得去住旅馆。后来我就给他送到男生宿舍里借住一晚,因为有当地的学生不在那住的,有空闲的床铺。直到后来我工作很长时间了,有次和父亲闲聊,父亲才无意中透漏那晚在那借宿,衣服口袋里的二百块钱丢了。说担心我知道后心里别扭,就一直没有告诉我。
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后记:这个文断断续续的写了好几天,每次都是写着写着泪流不止,导致无法继续,今天终于完成了。谨以此文纪念我远在天堂的父亲,也送给那个努力走出心理困境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