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浓情端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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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端午节,百善孝为先,每逢传统节日,我和爱人、小孩照例要一起回家看望父母。驱车近两个多小时,刚进村还没来到家门口,就看到了两位老人站在路边翘首以望的身影。车子刚一挺稳,女儿推开车门,欢快地扑了过去亲昵地抱住了爷爷、奶奶的双腿。两位老人看到可爱的孙女,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每一次回家,我们这些后辈都能从两位老人那里收获到浓浓的亲情,让因在外拼搏而疲惫的身心能够被这亲情沐浴、洗涤,变得那么宁静、那么从容、那么柔和。老人家总会想方设法地为我们提供一切,不等我们开口(即便我们不开口),他们像会读心术般不厌其烦地满足我们内心的需求。

此刻已夜深人静,享受了他们一天的“服侍”,思及白天美好的点点滴滴,我总是情难自抑、泪湿沾襟,故把两位老人白天的付出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以表达我内心的感念之情。

炖土鸡

每次一听说我们要回家,老人们都会早早起来就把鸡杀好,用砂锅在柴火灶上慢慢地煨着。当我们进门之时,很远就能闻到一阵浓郁的鸡汤香味。

当我们坐下来,父母就会给我们每人各盛满满一大碗鸡汤。鸡汤几乎是清炖,除了盐没有添加任何调料,甚至连姜片都没有,汤面上漂着黄黄的一层油脂,像极了两位老人朴素而不加任何修饰的内心。

看着我们大块朵颐的样子,老人们慈祥的脸上全是满足的欣慰。为了让后辈们吃上健康绿色的鸡肉、鸡蛋。老人家在屋后开辟了一块空地用竹篱笆围起来专门用来养鸡。还种了半亩地苞谷、黄豆等杂粮用来喂鸡。

两位空巢老人几乎把鸡当成小孩在养,出太阳怕晒着,下雨怕雨淋着。鸡长大了,自己舍不得吃;鸡蛋越积越多,全部都留着给儿孙们吃。因此,每次回家我们不仅肚子被鸡汤撑得圆鼓鼓,还要带几只鸡、一箱子鸡蛋返城。女儿平时总会把鸡蛋吃一半就扔到一边,我看到了总会批评她,然后当着她的面把半边鸡蛋捡起来吃掉。尽管她还不懂得爷爷奶奶养鸡的心意和辛苦。

菜籽油

这次回家,父母给我们准备了三十斤菜油,用十斤装桶子装,满满的三大桶。我刚想推脱说单位发了好多食用油,让他们卖了换钱。可看着父母期待而温柔的眼神,我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妈妈说:“这是用自己家里种的油菜籽榨的油,老头子浇的都是粪肥,平时连草甘膦农药都不打,油菜地里的杂草全是用锄头刨,用手来拔掉的,绝对是绿色食品,比外面买的放心,还不会变质……”

听着妈妈的话,我仿佛看到两位老人在烈日下的油菜地里劳作的身影,我仿佛看到他们的汗珠沉甸甸地滴落在油菜荚上,压得油菜杆都低下了腰。我说:“妈妈,这油我要了,您放心,以后家里炒菜就用您榨的油。”两位老人又是哈哈一阵大笑。

其实这菜籽油得来真的不易,父母都已经六十多岁,父亲更是年近七十。正是颐养天年之时,为了后辈吃上一口放心油,硬是种了一大片油菜地。这地让青壮年来伺候都显得吃力,何况是花甲老人。翻地、播种、施肥、除草、收割、脱粒、晒籽、榨油……哪一件不是重体力活。

我也问过他们撑不撑得住,两位老人总是说让我们放心,还刻意强调干干活身体比以前还要好。可我毕竟曾经也做过农活,知道农活的苦。但左劝右劝还是拗不过老人,所以也听之任之。

我正感念着父母的辛苦,老父亲突然对我说:“只要我和你娘还能动,就要让你们吃上放心油。”我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我每年都会回家问您要菜籽油。”老父亲豪爽地说:“好,管够!”

南瓜藤

我从小就爱吃清炒南瓜藤。两位老人不管在外面的我有没有机会吃到,每年都会在墙角种上几株。这次回家恰好被我赶上了。

端午时节雨水较多,经过几场透雨的滋润,家里的南瓜藤长得特别茂盛、肥嫩。茁壮有力的藤蔓沿着墙角四处蔓延,把整块地都铺满了,又沿着砖缝攀援覆盖了半面墙壁。南瓜藤叶片上还残存着晶莹的雨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点点星辉,远远地看去如同在墙上镶嵌了一块点缀着水晶石的碧玉。

父亲用剪刀剪下几根最肥最嫩的南瓜藤,用针沿着藤表面的脉络把皮挑起来撕掉,再把去皮的南瓜藤切得碎碎的,用清水清洗干净。看着这满满一碗南瓜藤碎粒,还没有开始炒,我的脑海里早就奔涌着那熟悉的鲜香味……当母亲把南瓜藤粒和大蒜子一起下锅炒,我的嗅觉被那香味一激,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天中午,我没有吃米饭,我把满满的一碗南瓜藤当饭粒一扫而空,特别地满足。

嗦螺

屋后有一汪池塘,池塘的石磡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螺。我不自觉地嘟哝了一句:“好想吃嗦螺啊……”话音未落,老父亲提着篓子、卷起裤腿就下塘摸起田螺来。女儿跟屁虫似的,蹲在池塘边很好奇地看着。老父亲半个身子泡在还显得有些凉的水里,抠抠索索地摸着田螺,时不时扎个猛子吐一口水,朝着孙女扮着鬼脸,逗得女儿哈哈大笑。

看到这一幕我有点后悔自己太馋太多嘴,正又感动又内疚间,老父亲很快就摸了一大篓田螺。才上岸换好干衣服,他又忙着清洗田螺。只见老父亲把田螺倒在铁桶里,泡上清水,滴上几滴菜油,倒上几瓶盖醋,又撒了一大把盐,接着又加了几捧粗沙子,然后用一根大棍子使劲地搅拌起来。田螺在桶里被搅得转起了漩涡,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田螺表面的青苔、泥渍全部被淘洗干净,肚子里的泥巴也吐得差不多了。老父亲又找来一把钳子,一只一只地把田螺的屁股上的壳钳掉,只留下筷子粗细的洞口。然后把处理好的田螺焯水,又清洗几遍。

在老父亲处理田螺之时,母亲已经准备好了紫苏、大蒜、姜片,青红辣椒……老父亲又起锅烧油,把田螺和大蒜、姜一起爆炒,淋入料酒去腥,再倒上一瓶啤酒,加入家里自制的辣椒酱,撒上紫苏,加入盐,然后盖上锅盖焖。当老父亲揭开锅盖时,汤汁已经收得差不多了,田螺也熟了。

满满一大盆嗦螺端上了桌,我和爱人还有女儿被这色香味俱全的嗦螺彻底吸引,连手都忘了洗,也顾不得烫,就迫不及待地捏起一颗嗦了起来……

很快我们面前就堆起了一座田螺壳小山,我们吃下去的不仅仅是田螺,还有父母对儿孙无私的在乎与关爱。

艾蒿澡

傍晚时分,母亲背回来满满一大筐艾蒿。她打算用这个煮水给我们洗澡。洗艾蒿澡不仅能去湿还能祛毒,因此也成为南方人过端午的一大习俗。

母亲在柴房支起一口大锅开始煮艾蒿水。灶膛里火焰熊熊,火光映照在老母亲的脸上。初夏时节,天气已经开始闷热,再加上高温的炙烤,她的鬓角已渗出了无数的汗滴。但母亲连汗都顾不得擦,时不时地往灶膛里添柴火,时不时揭开锅盖搅拌一下,蒸腾的热气和烟气熏得她睁不开眼。

母亲打开手电筒照了一下:艾蒿汤色已经变浓变深,可以了。于是她开始招呼着我们沐浴。当然,她最先照顾的还是可爱的小孙女。母亲把艾蒿汤舀入木桶里兑上凉水,然后给小孙女脱光衣服抱进桶里,温柔、慈祥地用毛巾细致地擦洗着小孩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老人家边擦边哼着小时候唱给我听的歌谣,小孙女的脸被泡得红扑扑的,母亲忍不住左边轻轻地掐一下、右边柔柔地捏一下,嘴里时不时蹦出一句“宝贝”。女儿很调皮地用手掬起水花往奶奶脸上泼,母亲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更加地爱恋着这活泼可爱的小家伙。母亲一遍遍地擦洗着,想把毕生的福分全部都沐浴在孙女的身上。

这一刻,我看到母亲在灯光下的剪影闪耀着圣洁的光芒。随后,我和爱人也先后洗了艾蒿澡,身上全是艾蒿独特的香味,这是爱的味道。

母亲的唠叨

晚饭后,父亲早早休息了。爱人带着女儿也入睡了。我搬把椅子在院子里乘凉,呼吸着雨后的空气,感受者夏夜的蛙鸣,聆听者草丛的虫语。这时,母亲拿着一把蒲扇坐到了我的身边。我知道最温馨的时刻到了,母亲又要开始“唠叨”了。我丝毫没有困意,竟然还有点期待。

母亲的唠叨毫无章法可言,想到哪说到哪,她的语调轻轻地、柔柔地,中间时而夹杂着一声声叹息,时而跳动着一点点不易觉察的快乐。她唠叨的内容都是村里村外、家长里短,但不管唠叨什么,她的落脚点始终是对儿女的叮嘱。好像前面说了一大堆,都是为了强调此一刻所说内容的重要性。

比如,刚说完某家的人在外和人发生口角被打伤,立马就叮嘱我不要和人起口角;才说完某家的人在外面打牌输光了家底,马上就问我在外面打不打牌;刚说完某家的鸡全部被偷了,立马叮嘱我多回家拿鸡和鸡蛋;才说完某家刚生了第三个小孩,立马问我什么时候生二胎……

我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嗯嗯”地附和着,母亲并不需要我回答啥,她只是自顾自地唠叨着,不时地用蒲扇给我驱赶着蚊子。小时候,很讨厌母亲的唠叨,可此刻我却如此眷恋着母亲的唠叨。

好希望这样的唠叨一直这样子持续下去。可她的唠叨却又悄无声息地停了。我回过头一看,原来母亲头歪着开始打瞌睡了。我轻轻地摇了摇她的肩膀,母亲就又清醒了过来,继续唠叨着。然而终究已经年迈,精力不济,敌不过睡意的母亲还是回屋睡觉去了,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我早点睡,不要贪凉,外面湿气重。看着母亲蹒跚的脚步,我发现她真的是老了。

夜彻底深了,我躺在床上想起父母如此慈爱而假期又如此短暂,久久难以入睡。又想起明天就要返城了,心里更是惆怅。其实每次都是父母催我们早点走,我倒是很想呆到最后一天才回去。其实父母又何曾不是这样想,只不过他们担心最后一天回去,路上车流量太大,会增加许多不安全的因素,所以明明心里很需要、很在乎儿孙们的陪伴却又使劲地赶我们走。

我想这就是天底下所有的父母的可爱与伟大之处吧。父母的爱往往于平凡之中显深邃,于细微之处见真情。他们不求回报,他们要的只是陪伴与回应。以前我不明白,当我也成为父母辈,我才真正明白两位老人的爱,我才明白什么叫做大爱无声。

只要父母还在,他们就会在村口的梧桐树下等待着我们的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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