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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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泊火车站北，有一片茂密的榆树林，林内古木参天，鸟语花香。入夏，乌鲁木齐河从林间穿过，发出隆隆轰鸣，周边的居民在林中踏青，赏花，悠闲自得。

当林间的苹果挂满枝头，我们肚里的馋虫也开始蠢蠢欲动。

星期天早上，伙伴们结伴而行，向榆树林进发，目标海棠果。我们蹦蹦跳跳，穿过铁路桥，穿过柏油路，进入密林。置身苹果园，仿佛孙悟空走进藩桃园，随手摘下一个，撩起背心轻擦几下，塞进嘴里大嚼起来。酸涩的果汁从舌尖传遍全身，牙齿倒下一片，果实没有到采摘的最佳季节。伙伴们心有不甘，昂起头继续在园中找寻。终于，嘴巴里的味道不再苦涩，一棵酸甜可口的海棠果被我们发现。不约而同，我们扎紧腰带，爬上树枝，伸手摘下一颗小苹果，放入背心和肚皮间的空隙里。不大功夫，伙伴们的肚子鼓了起来，肚子里肚皮外塞满海棠果。

伙伴们像打了胜仗一样来到河边，坐在岸边石头上乘凉。乌鲁木齐河从上游水库倾泻而下，河水带着潮湿的空气一路狂奔，阵阵清凉的风从耳边吹过。河边长满高大粗壮的杨树，空气中弥散着野草特有的芳香，布谷鸟一声声鸣叫，打破林间的寂静。已是盛夏，仍有杨絮在空中飞舞，落在我们的头发上，草丛里，一丛丛，一片片。脚踩在林间草地上，杨絮四散飞起，像一只只轻盈的蝴蝶。

不知谁冒了一句，杨絮可以点燃，你们信不信。有人拿出火机，俯下身子，点燃一小堆杨絮，棉花团般的杨絮燃烧起来，倾刻烧成灰烬。伙伴们兴奋起来，像找到新的宝贝，开始四处收集杨絮，燃起更大的火球。

密林深处，杨絮集满厚厚一层，踩上去如坠云里雾里。有人说，在这点一根火柴场面一定非常壮观。伙伴们都围拢过来，期待奇迹出现。咔嚓，火机点燃，杨絮带着一团火光向四周燃烧开去，转眼间烧出三四平方的空地。一个环装的火头向更远的地方烧过去，引燃林中的荒草，接着，荒草烧着低矮的灌木，树丛中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火头贴着地皮，借助地面厚厚的杨絮极速漫延。

突然，灌木丛里的火窜起一人多高，一股热浪辐射过来，所有人都慌了神，眼前一场熊熊大火不可避免。

怎么办？

“跑吧！”

有人拔腿就跑。

“别跑，快回来，我有办法。”一位高年级的同学大喊。

“什么办法？”

“每人一个方向，拿树枝在火势远端划出隔离带，阻止火势蔓延。然后再想办法灭火，分头行动。”

伙伴们迅速散开，找树棍，拿树枝，绕过向前蔓延的火头，开始拼命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深沟。噼里啪啦的声响越来越大，近处的荒草不停燃烧。

“快点，先把隔离带划出来，再去取水。” 远处有人喊道。

火还在燃烧，如果灌木烧着大树，后果不堪设想。有人从树上撇断树枝，用树枝拍打火苗控制火势，树枝噼啪作响，树林中烟雾腾腾。

混乱中有大喊，“把衣服脱下来，蘸上河水救火。”

迅速，几个人跑到河边，拉开背心，苹果叽里咕噜滚在地上。我们一只手抓住河边的树枝，一只手将背心浸入水里，提起蘸满河水的背心返回火场。

树枝、背心高高举起，奋力拍向燃烧的灌木丛。

隔离带终于形成闭环，阻挡了火势继续向外围扩散。伙伴们开始由外向内推进，将火势压入安全地带。火慢慢小了，火势得到有效控制，留下一片烧焦的地面，几棵灌木的底部还有零星的火光。

树林里，七八个光着上身的孩子，看着冒起青烟的灌木，仍心有余悸。刚才，如果我们跑了，这片古树林将化为灰烬。我们站在烧黑的土地上久久不敢离去，生怕一个火星飞起来又燃起一团大火。

足足站了半个小时，烟终于散尽，我们拿起树枝，在烧黑的灌木堆里戳下去，没有见到火星，火终于熄了。

伙伴们怏怏地向林外走去，一路上，没有人说话，默默无语。谁会知道刚刚我们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救火行动，这件事，一直没有人敢在大人面前提起，它成了多年前那个仲夏久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