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了很多鸡汤文,都说早上的时间最有效率。大致意思是早起一小时,约等于多出了一整天。
于是我下决心早起,而且已经成功坚持了近一个月。想到多出来的那三十天,感觉像被阎王爷批准多活了几年,很振奋。
我早起的时间是用来写字的。参加了一个写作训练营,老师讲了一种free writing的方法,有点类似于番茄工作法。即设定一段时间,快速记录下当时脑子里所想的东西,不要停下来,不要去思考,不要回过头修改,想什么,写什么。
我free writing了几天,发现此法对我不可行。因为我写下的全是废话流水账,毫无价值可言。我还是只能细火慢炖,字斟句酌,咬文嚼字地用龟速慢慢码。
可是今早无论如何码不出来。客人来了,却突然发现没米下锅了的那种窘态。
这时想起在头条号发的文,有两个读者说有王小波的风格(害羞捂脸),遂胆大包天地沾沾自喜起来,从书架上取下好久没动过的王小波。头脑还算清醒,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对于那两位读者显然没过脑子的吹捧,我理解为是隐晦地提醒我要向大师学习。
大师的黑色幽默,正如他所说,是他天生的气质,我学不来的。他的书让人从头笑到尾,这是本事。
有的人也有本事,让人从头哭到尾。
比如琼瑶。
正好前几天从爸妈家拾掇出了我高中时买的两本琼瑶,也把它们抽出书架,准备一同温习。
把琼瑶和王小波摆在一起,有种滑稽的和谐。
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风格,都曾是我奉为圭臬的导向。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钟情?”
大作家歌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都这么说。
没读过琼瑶,没为里面的痴男怨女洒过几滴眼泪,就没有萌动过青春。
我那帅气的大侄子在收拾东西时,翻出来了一瓶星星,用彩纸叠的那种,装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瓶子很别致,星星很美丽,色彩斑斓,我看到一个少女的梦幻光芒在闪烁。
这是他读中学时某个女生送他的,如今连同瓶子上面的尘土,他一并给了俩妞。
俩妞很兴奋,抓出一把星星来,很大方地东送一颗,西送一颗,再把它们一颗颗压扁,然后向我炫耀她们能把星星复原。
我好像看到一个女孩的心被碾碎了,再被胡乱捏巴起来。
帅气的男孩总是校园小女生们梦中的主角。“心似双丝网,终有千千结”,一点小情愫,把冰雪般可人的小女生们摧残得黯然神伤,肝肠寸断。
这要归罪于我们家的基因。我爸我哥年轻时都很帅,也不乏小姑娘们的追求。不过似乎也解释不通,我妈年轻时很美,可是我和我两个姐姐都不如我妈好看。这也传男不传女?我有些忿忿然。
如今大侄子年近三十,当年痴痴为他叠星星的女孩大概也当妈了,每天在孩子的屎尿屁中摸爬滚打,我猜她已经不去想那装进瓶子里的一往深情了。
但是毕竟有过,她是记得的。
但是已经过去了,她也是清楚的。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我把琼瑶放回书架,估计不会再看了。
我已经过了看琼瑶的年代。我敬重那个年代,感谢那个年代,那是个摄人心魄荡气回肠的年代,我把那个年代小心珍藏在心底。
正所谓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到什么年龄就做什么事,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道理,很好懂。
王小波写《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时四十岁,他说他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
我也四十岁了,便斗胆认为我有了点跟他共鸣的底气。我也见过他说的这两类人,而且惊恐地发现自己正是属于此列,只不过是不自知而已。无论是设置别人,还是被别人设置,都安之若素了。
如今读了王小波,我幡然醒悟,便想当那只特立独行的猪。
昨晚恩师向我推荐一位新锐作家,她知道什么样的对我的胃口,我已下单买了此作家的书。恩师最懂我,二十多年没联系,依旧懂我。
我需要听取王小波痞子式的幽默讽刺,也渴望呼吸这个美好时代的清新之风。
北方的夏日,早晚温差大,我穿了条睡裙坐在窗前。一阵轻风拂来,胳膊上便起了层鸡皮疙瘩,赶紧套了件睡衣。上身暖和了,下身反而更觉冷,干脆又在睡裙外套了条睡裤。想想这形象实在是怪异,于是回床蒙上了被子。结果没看几页书,瞌睡袭来,挣扎无果,索性倒下睡了。
今日早起打卡失败。
俩妞醒了,过来,坚决不相信我是早已经起了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