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地活着吧
清明过后,天气温暖了。我也像个候鸟从南方,飞回北方的老家。
“m,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去买菜的路上,有人喊我。
“h,你好,我才回来”。这是我的发小和同学。
我俩说着说着h哭了,吓我一跳。
出了什么事?张老师好吗?
“没事,没事”。可是h还哭,而且声音渐大。
“孩子呐?孩子还好”?
“好,好,都好”。h抹着眼泪,鼻子一抽一缩的。
她妈妈、孩子都没事,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h和我是发小,但随着各自的经历不一样,过去的这些年都忙忙碌碌,彼此只知一些表面的事,我想h哭得这么伤心,肯定有外人不知道的事。
我见h稳住了情绪,便说:如果你信任我、看得起我,有时间去我家坐坐,如你愿意和别人或者我,说说哭的原因,心里舒服点,可以吗。
h脸色苍白的点点头:好吧。
第二天,h给我打了电话:一会儿到。
h还是那样,脸色苍白,眼睛浮肿。还没有说话,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七零八落的掉下来。
我给她端了一杯水放到她的面前:不要急,慢慢说。
h稳下情绪说:我的一个好了好多年的人死了。
好了好多年的人?
h见我疑惑: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h的父亲去世早,她在孩子3岁时离了婚,自己艰辛的带着孩子,下岗后,干过临时工、当过褓母、在快餐店里洗碗择菜等。没有听说她还有一个好了多少年的人。
h说,他是我的邻居,一个街道住着,比我大几岁。
哦,有印象了,我使劲地打开记忆
的闸门。一个很英俊的人,眼睛里总是很忧郁的,心事很重的。
h这时好了些:我们在一个学校,记得我入队时,是他给我带上的红领巾。我从小没有父爱,我的爸爸脾气大,重男轻女,动不动就发火骂人。
记得一次,我早起去学校参加拾麦穗,不知碰了什么,惊醒了爸爸,就大骂起来,吓得我赶紧就出去了,什么也没有带。
他知道了,就把他带的馒头和鸡蛋给了她。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
我们又是一个宣传队的,我俩还演过双人舞,在晚上我们如去宣传最高指示,他和我一起去,再送我回家。
h说的这些我有点印象,可这几十年的事了,她还记得吗。
h喝了口水,眼睛还是沉浸在回忆中。她去下乡的地方,离市里不远,来回是他接送。那时他们是多么的美好,在运河的那条岸边的路上,多少次他俩骑着自行车,他带着她,她坐在后面,挽着他的腰,唱着歌。虽然是苦些,但她的心里的有盏灯亮着,心里暖暖的。
为什么没有结婚?我急切的问。
嗨,命啊。他接了他爸爸的班,到工厂做了学徒工,又是电工,家里提亲的特别多,他好像都不上心,因为我们有了约定,等我回城就结婚。
可是他妈妈不同意。他爸爸三脚踢不出个屁,老实巴脚。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他妈妈说了算。
他妈妈说我在农村,多会儿回城还没有准,介绍的是一个食品公司卖肉的,有时给他家买肥肉和下水,在家里又是最小的,没有负担。
他的态度呐?我问道。
他不喜欢她,说她像朝鲜电影中的六百工分。
什么?哈哈哈,亏他想得出。我乐了。
他妈妈说,六百工分怎么了?能干,不就是胖点吗。还说不准能给咱家生个胖小子呐。
其实他的心里只有我了,心里装不下其他的人了。
但是我高考失利,差五分没有达到录取线。他也在他妈妈的逼迫下,相亲,准备结婚。
那天回去,我们坐在河边,心里郁闷,我忽然想出了一个办法,我们各自先结婚,再离婚,我们再结婚。
他很激动,抱着我说,行。
我想,怎么想出这个主意啊。恋爱中的人真是智商低啊。
我回了城,他结了婚,我上班了,他有了孩子,我结了婚又离了婚,几十年的好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阴差阳错的流走了。
不是说好了你们都结婚再离婚吗?
我真替h着急。
是啊,我也总是催他,可是他碰上了一个不该碰上的人,600工分就是死活不离,扬言要熬死我们,他的孩子总是爱生病,三天两头跑医院,他妈妈也不同意,就这么拖着拖着,一晃都老了。
后来呐?我越听越来气。
后来600工分同意了,因为他们家要拆迁,可以给两套两室一厅的楼房。但是他要净身出户,还要给她们50万,他上哪去拿50万,抢银行啊!最后减成30万才罢休。
办完了手续,他第一时间来我的家告诉我,我俩幸福的抱在一起。我俩像两口子,一起去菜市场买来了韭菜和肉,买了几条鱼,又买了他爱吃的胡萝卜等,虽然以前我们也一起买过,还去一起旅游,但那跟这次不一样,今后我们要好好的活着在一起。
听到这里,我也为她们高兴。
我们在一起时,承受了多少风言风语,说我是第三者,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这些我都默默的承受,为的是这一天。
别人不能理解啊。
是啊,我也不能理解。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可能劝你,制止你。
别说你,我妈妈、弟弟劝我多少次?我妈妈气得说,你就拧吧,将来有你的好果子吃。
有时我也想,是啊,我图他什么啊?要钱没钱,要房没房。
h说到这时,又哭了起来,我看着h,又怒其不争,又看她可怜。
在我们准备领证时,他查出了癌症。因为他的胃疼了好长时间了,吃吃药好一阵,坏一阵。这次想好好查查,不料是这个结果。
医生让住院,好好看看。
他的病发展的太快了,已到了骨和脑,h抹了一把眼泪。
这些年,他的压力也很大,把身体遭坏了。
我晚上睡不着,对着老天爷自言自语,保佑我们吧,他的身体好起来,让我们过过普通人的日子,我们没有伤天害理,我们是真诚相爱,为什么啊,为什么对我们这样?
他在一个雨夜里去世的。老天爷也同情他,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两天才停下来。
现在我走到哪,都是他的影子,那天看见你,我忍不住了。h又哭起来。
我长叹一声,我真为你惋惜,本来你有那么好的时光,为自己活着,本来可以碰到更好的人,与你同行,在这个世界上,五彩缤纷,鲜花盛开,可是你……。
说真的,刚才你说的时候,我想你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几十年啊,日复一日的这样。
现在想想,我还真佩服你,有一份这么真诚的爱,原来我觉得只有电视剧或者传说中才有。
h说,你说的对,我现在要好好的活着,这样才对得起那些关心关怀我的人,我还有八十七的老母亲,相依为命,他退出了人生的旅途,我还要为他更为自己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