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枣飘香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的白露，到了打枣的季节。这时候枣树上的枣是最好吃的。我下班回到家，见桌上有一盘大枣，它们青中透红颜色鲜亮，一个个快赶上小核桃大了。我顺手拿起一个放到嘴里，脆生生、甜滋滋的，一股枣香弥漫开来。那脆生劲和枣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姥姥做的酒枣。 

我的姥姥眼睛得了白内障视力很差，看东西非常模糊，近似于失明状态，但她做的酒枣特别好吃。记得小时候我们每年冬天都盼着到姥姥家去，因为在那里就会吃到姥姥特意给我们留的酒枣。

我和哥哥、妹妹一到姥姥家，姥姥就摸索着到床里边，掀开墙上的一个蓝布帘，从方形墙洞里抱出一个胖墩墩的带着蓝花的白瓷罐子。姥姥把封着瓶口的东西弄掉，掀开盖，一股淡淡的酒香就飘出来了，我们就深深地吸上几口气，对着姥姥大声喊着“我要吃酒枣！”

姥姥从罐子里摸出通红的酒枣递给我们，我们抓过来一咬，那叫一个嘎嘣脆，香甜中带着淡淡的酒味。酒枣不但好吃，而且管够，但姥姥生怕我们吃多后醉了，所以就留下一些，让我们带回家慢慢吃。至今，酒枣的味道都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之中，永远无法消散。

我姥姥家在鸭旺口村，是小清河边上的一个村子，从小就与姥姥特别亲近。我们小时候，家庭生活困难是个普遍现象，但姥姥因为视力的原因，更是雪上加霜了。在这种情况下，姥姥也是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们。

姥姥家的院子挺大，种着几棵枣树。记得儿时唱的一首歌谣大概就是“白露枣，两头红，竹竿打，脆生生。”姥姥做酒枣大多是在白露时节。

有一次到姥姥家，正赶上打枣。舅舅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爬到树杈上，一下一下敲打枝头那一串串青中透红的大枣。姥姥生怕枣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就在树底下铺了一层厚厚的柴草，还不住地叮嘱舅舅打枣的时候轻着点，别把枣打坏了。她惦记着制作给小外孙们的“美食”，就怕舅舅太使劲了。因为枣上有了伤，就不能用来做酒枣了。

    把枣收起来后，姥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挑枣。虽说姥姥看不到枣的颜色怎样，但是她凭感觉摸出来的枣，大都是圆润光滑，个头差不多大，颜色是红多绿少，一点点伤痕都没有的。她边选枣，边告诉我说这样的枣，做酒枣才好吃呢。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紧接着答应了一声。因为，注意力全在看着姥姥做酒枣了，脑子里一直想的也是很快就能有清清爽爽的酒枣吃了。

姥姥选好枣，用水洗干净，放到一个篦子上把水分控干。然后，拿出那个胖墩墩的白瓷罐子。我们一看到那个大肚子的罐子就觉得挺好玩的，我们一直觉得这是一个会魔法的大宝罐。姥姥把罐子清洗干净，还让我倒进去一些开水烫了烫。等枣和罐子的水分都控干了，姥姥就从搁几板上摸过一瓶高度数的地瓜干白酒倒进碗里，把枣在酒里沾一沾，浑身被酒浸过，然后轻轻地放进大肚罐子里。最后，姥姥给罐子盖好盖，又用一根绳子把一块塑料布，结结实实地包裹在盖子上，一点气也透不出来。这样密封好后，姥姥就把它放到了床里边墙上那个方格墙洞里，静静地闷着。姥姥轻轻地拉着我的手，告诉我“等天冷了，你再来的时候，酒枣就好吃了。”

后来，一直到我上中专的时候，姥姥还每年都给我们留着自己亲手做的酒枣呢。她老人家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着对我们的牵挂，对我们的疼爱。

再后来，我们的生活都好起来了，各种商品供应充足，四季水果不断。再加上由于拆迁改造，老院子也没有了，姥姥也就不再费心劳神地做酒枣了。但是，姥姥对我们的爱，就像酒枣的味道历久弥香，让我们永远记在心里，永远、永远。

2021年9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