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重庆笔记

        2023年的元旦前夜,奔驰的高铁划破寒冬,把我从川西北小城罗江载送到长江边的大都市重庆,开启一段温馨的省亲之旅。冬至之后的数九,黑夜开始渐短,寒意却深了几分,更有冬雨不识时务地来凑份子。

重庆北站

        寒风中,唯有亲人的深情拥抱,最能替代藏在心底的思念,融化久别的牵挂。在重庆,围着火锅桌喝几杯白酒和啤酒,甚至是白开水,都能表达浓郁的热烈和亲切。在我未登上高铁之前,已有火锅店的定位图发到微信上,按图索骥回家不迷路。店家也是经营有道,当我们跨进大门时,服务员说出的竟然是“欢迎回家”。那一瞬,我被乡情融化了。

        这次聚会,缘于一本书,一本由我组织编撰的家谱《三槐堂·大庄家乘》。这本书前前后后经历了7年多的时间,无数的族人参与进来并付出了艰辛的努力。我从2021年10月接手编修,用了1年多的时间,终于完成了这部42万余字的家谱。今天,这本书的首发式就要在重庆中心城区举行了,我的心底五味杂陈,更是满怀期待。

磁器口

       每一次抵达重庆,都是回家的感觉。从我呱呱坠地到成年的那段时光,我们一大家人生活在渝东边陲一个山村的大院子。那个村子叫梨坪村,院子所在的地名叫天星堰,也叫大石盘,我们的祖屋就建在一块巨大的石盘之上。屋后有祖坟,屋前的大院坝里,堆砌着我天真烂漫的孩童时光。

      从有记事的片段起,我一直在砍菜、割草、扯猪草、挖草药,做力所能及的农活。有时也会去邻居家借灯油、盐巴,家里没有而邻家有的东西都能借,有些物事借了根本不用还,微微一笑就行。 我五岁半就入了学,那时没有幼儿园,穿起开裆裤就去上一年级,让我被人笑话了很久。

人潮

        从村小到区上的中学,我们是十里挑一的中学生,区中学初一年级只设立了两个班,招收新生100人,而全区当年的毕业生有1300多人。我们黎坪村小学五年级全班37人,只有两人考上了初中。上了重点中学,我的成绩却很不好,初中一年级,期末考试我是全班倒数第二名。三年初中毕业,师范学校没考上,读高中还得缴高价,每年40元。那时,我家每年要交的这笔巨款,把父母的肩背压得喘不过气来。高中毕业后,我差点到外地去打工,偷偷跑出家门又被父亲从长江边上的候船室追了回来。后来,我进入了县城的补习班,经过两年的艰难挣扎,才拿到一张通往四川德阳的车票。

长江边长大

        在老家求学的日子,王氏大家族的亲人们对我总是心存一片温柔。中午没有午饭吃,我就到管家湾明兴大伯家,有时也到水厂旁边明凯幺伯家吃一碗鸡蛋面。家住中学旁边的守善哥3个儿子都和我一般大小,每次见面都要抱摔一下,全然没有老辈小辈的区分。到县城读书要赶早班的车,就到五七桥旁家炳侄儿家住一晚,和他们聊天吹牛冲壳子。到了县城,第一年是奉节师范学校的本寿伯父安排我吃住了好几个月,第二年又是奉节中学的巨操哥和嫂子对我百般关爱。

        巨操哥一家人会来参加这场聚会,他的儿子浩宇是本次聚会的召集人之一。我与巨操哥有10年没见面了,与侄儿浩宇更是有近30年没见面。当年,浩宇和我一起在奉节中学文科补习班学习,一起参加高考,他考上西南财大,而我就读了警校。对浩宇的印象一直停留那个圆脸乎乎爱踢足球的小伙子,我们上一次见面时,浩宇还在财大读书,我已经参加工作。他和在川师大读书的同学阿毛一起来看我,阿毛,是我读补习班时的室友,也是受巨操哥一家帮助的学生。

巨操哥和向嫂嫂

       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英雄铁龙伯父来了,带着爱人和小女一家来赴今天这个聚会。铁龙伯父1949年进入西南军政大学学习并担任班长,1950年6月,参加了修筑成渝铁路,1950年9月出川,被分配到60军180师师部管理科任文化教员,1951年3月入朝。在异国的土地上,铁龙伯父进行了四年艰苦卓绝的战斗,直到1954年回到祖国。我们大家庭先后有6人上过黄埔军校,其中,刚毅公曾担任国民革命军72军少将副师长,聘初公牺牲在南京保卫战的战场,时任连长。9人是曾经的地下党员,其中剑端女士还是一名优秀的女地下党员,为新中国的成立作出过不朽的贡献。位于吐祥镇的阳和山庄是族人泽周的住宅,曾作为下川东游击队七南支队的司令部,司令员刘孟航曾在此开展革命工作。家族 还有16位家人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其中明全公参加了上甘岭战役,牺牲在异国的土地上,时任排长。

与老英雄合影

        93岁的兰芳大姐在儿子张建平的陪伴下来了,她曾在老家的小学任教多年,对家族故事如数家珍。一段聊家事的小视频在微信群中发出,许多老家的家人一眼就认出了她,群里顿时一片沸腾。还有明清、松若、德明、家奎、奎军、夔州等家人,我只是在编修家谱时写下过他们的名字,今天他们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一种惊喜向我簇拥过来,竟无以言表。

兰芳大姐

        川灵、晓琼、玉琳、新星等一众美女族人,她们的脸上盛开着笑容,像是寒冬里开出的灿烂春花。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内心已然是亲切无比,血浓于水的亲情,跨越了陌生到熟悉的距离。刚说分别,又在约下一次的相聚,温暖的亲情须在酒精的氤氲里才能升华。

        在重庆的两天时间,亲情围绕的我一直在滔滔不绝,所以,我的嗓子一直是低沉浓郁地沙哑。再次登上高铁,忽然记起火锅店服务员在送我们出门说的那一句,“欢迎下次回家!”

        此时,手捧家谱的家人,思绪已发散到遥远的故乡,梅魁富甲沟的凤山祠里,依然人声鼎沸。我看见,今年的主祭正抑扬顿挫呼喊着家人的名字,祖先们端坐享堂,脸上泛起赞许的微笑。

相亲相爱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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