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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大地。青山绿水间,鸟语花香中,有一片竹林笔直且青翠。
一群黑衣人各个气势汹汹,冰冷的目光下隐藏着难言的愤怒。为首之人身影高大,不大的眼睛中满呈阴狠之色。他胡子拉碴,一侧脸颊有道伤疤,这人名为朱颠,是罗生门门主。
竹林外有一条小径,绵延向内,隐入竹林深处,林外有一石碑,其上刻着:清修居。四周除了黑衣人外再无他人,朱颠行到石碑前,突地举起右手,站定脚步往竹林深处望去。
他身后行来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微胖,一只眼睛戴着黑色眼罩,他便是罗生门堂主独眼龙。独眼龙说道:“门主,既然已经至此,便再没有回头的道理了。”朱颠皱起眉头,咬牙道:“随我来。”
此话一落,罗生门的爪牙们露出阴厉之色,三两人成一队向竹林各个方向冲去。朱颠从小径出发,一路上毫无阻碍。
竹涛随风哗哗作响,一旁飞窜的黑衣人落脚窸窣声不断。朱颠跟独眼龙说道:“让弟兄们跟在我们身后,不可无礼。”独眼龙发出一声呼哨,罗生门爪牙应声回到小径,各个大惑不解,本门人多势众,怎还要如此小心翼翼?难道怕了不成。
朱颠道:“欧阳天乃是武林中的前辈,前些日子虽然其门下有可能对副门主施加毒手,但我们不能对欧阳前辈失了礼数。”众人听之有理,遂放下心中成见,不忿之声渐消。朱颠满意点头,又道:“大家跟在我的身后,万不可有任何无礼。”
说罢,转身就欲向前,一个小和尚陡然出现在面前,双手合十对自己吟唱佛号。朱颠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和尚,心下大为意外,问道:“小和尚,你有事吗?”小和尚客气道:“想请各位回去。”朱颠大怒:“你这和尚忒也无礼。”小和尚道:“因我寺方丈正与欧阳施主下棋,眼下正是紧要时刻,你们这许多人不免扰了他们思绪。”
独眼龙性格直爽,奔出指着小和尚愤愤道:“小和尚快些走开,否则别怪我们无礼。”小和尚秀眉一挑,将戒杖杵在地上,柔声细语道:“施主,无故动手那是大大不该的。”独眼龙没想到小和尚竟然会教训自己,遂大怒道:“好小子,你这是找打。”
说话间,奔前一步已到了小和尚身前,拳头毫不客气挥出直奔小和尚面门。小和尚灵活异常,后背一仰躲过来拳,右手握紧戒杖,脚下轻点地面身体绕杖一周,而后腾身而起,飞起一脚踢向独眼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独眼龙举臂阻挡,靠着强横的外门功夫,撑开小和尚进攻,后退两步饶有兴趣地看向对方。
一旁的朱颠也不阻拦,心说:副门主无缘无故被欧阳天门下打伤,现下昏迷不醒,伤人者也久久没有露面,既然今天携众而来,怎样也要讨个说法。
小和尚与对方对了一招,知道独眼龙并非庸手,有些凝重的看向对方,但心里并不惧怕,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好激起自己的好胜之心。独眼龙知道对方气力并不如自己,有意试他深浅,摆开架势,道:“小和尚,我劝你快快离去,免得伤了和气。”小和尚平端戒杖斜踏马步,正色道:“再来。”
他率先发难,执杖横扫,戒杖在空中呼呼作响。独眼龙见来势汹汹不好硬接,一跃而起躲避开来,拳头自上而下快速击出。他戴着护手,其上金属光芒闪烁,可见手上功夫十分了得。小和尚举杖横挡,将来拳抵消,没想到独眼龙并不退却,身体顺势而起双拳快速挥出,一拳快过一拳。彼时二人一人在下一人在上,戒杖虎虎生风,拳头快若流星。
十几招过后小和尚渐渐不支,抽杖而出,独眼龙翻身就欲落地。小和尚看准时机,戒杖横扫对方落脚之处。独眼龙心下大意,没想到对方会趁虚而入,心急之余在空中挺腰后撤。小和尚立杖纵身而起,飞脚踹出。独眼龙双手护住胸口撑开来脚,心下大惊。小和尚得理不饶人,甫一落地便反转身体,戒杖由前至后,以摧金裂石之威快速拍下。独眼龙双臂急忙护住面门,戒杖飞快拍落,身体被抽得后退两步才堪堪收住脚跟,手臂因未有防护而瑟瑟发抖。
独眼龙大怒叫道:“臭和尚,你趁人之危。”小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独眼龙咬牙道:“别以为一句罪过,就可以将刚才的事情一笔勾销。”小和尚低头不语。朱颠不悦道:“独眼龙,别再丢人现眼,给我闪开。”
独眼龙狠狠看了一眼小和尚,甩着疼痛的手臂退到朱颠一旁,解释道:“刚才他趁我不备……”朱颠冷冷道:“住口,若是换成刀剑,你这条小命就交代了。”独眼龙倒吸一口冷气,低声道:“是,是。”
朱颠来到小和尚面前,平静道:“刚才并没有对你群起出手,让你有机会和独眼龙较量,既然他败下阵来,就由我来向你请教。”小和尚道:“你们大可以放马过来,看我会否后撤一步。”朱颠不想和小孩儿绕嘴皮子,将刀拔出,断喝一声:“看刀。”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到了眼前,刀刃由下向上斜起。小和尚腾起身子,见对方左拳陡然击出,急忙横杖抵挡。朱颠一把抓住戒杖,往怀里猛然一拽。小和尚想要抽回,奈何对方力道巨大自己根本无力抵抗,并见对方刀刃作势欲出,大骇之下只得松开戒杖翻身落在远处。朱颠见对方落了下风也不追赶,将戒杖用力丢回,喝道:“还你戒杖。”
朱颠这一丢用出八成力道,只听得戒杖在空中呼呼作响,威力自是不小,小和尚犯愣咬牙出手硬接。戒杖甫一到手,巨大的力道横贯双臂,小和尚倔脾气上来,紧紧握住不肯放手,任由戒杖推着往后踉跄几步,一跤跌倒在地,而后快速翻身而起,顺着戒杖的力道于空中挥舞,良久方才卸下其上的力道。彼时手臂发麻,气喘吁吁,已然不能再战。
朱颠抱手笑道:“承让承让。”小和尚双手合十道:“多谢施主手下留情。”朱颠道:“好说。”小和尚自知不敌错身让开,令其可以过去,但其他人并没有放过。朱颠见状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回来。”
小径曲折通幽,道旁开着野花,或红或黄又或为蓝色,随着微风摇曳,娇艳多姿。
行至半道听到河流汩汩,声音时远时近,时高时低。小径尽头视线豁然开朗,一条白色匹练出现在眼前,阳光照耀下银光闪闪,波浪滚滚而去银色的光点甚是耀眼。
不远处有一座凉亭,离凉亭不远是几间木屋,屋前有两人坐在竹椅上,正专注于眼前事物。
朱颠来到屋前,只见竹桌上放着棋盘,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和尚,低眉垂目,满脸微笑。另一人头发青白相间,留着长须,略显凝重地看着棋盘。棋局已是将败之势,和尚胜利在望,他为欧阳天留了活路,奈何对方不予理睬,专注于当下之局。
和尚笑道:“我为你留了一丝活路,你却不用,专注于将败之局,如何能够取胜?”欧阳天抬眼道:“棋盘之上亦如战场,怎可以示弱?”和尚道:“你是太执着了。”欧阳天望了一眼朱颠,问道:“你觉得如何?”
朱颠见棋局高深莫明,暗涌杀机,只是看了数眼便觉得头晕目眩,思绪深陷其中。震惊之余,往后退了两步,忙抬起头,见欧阳天还在含笑望着自己,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对方境界如此之深,自己又如何是他对手?今日前来当真自取其辱呀!
欧阳天问道:“你是朱颠?”朱颠连忙应道:“正是晚辈。”欧阳天道:“听说你前来是要找我讨个说法?”朱颠心中紧张,已经后悔当时的言语。欧阳天又道:“这怪不得你。”
他说完拿起一颗黑子,似要放下又似举棋不定,和尚笑道:“这次可要考虑清楚了。”朱颠自不敢言语,卑躬屈膝站在远处一等便是半天,那颗棋子始终不曾落下。欧阳天道:“罢了,今日又让你赢了一局。”和尚胜而不骄,微微一笑开始收拾棋盘。
欧阳天望向朱颠,尴尬道:“瞧我这记性。”他指着一旁竹椅说道:“你先坐,这里无人伺候,可没有茶给你喝喽!”言罢,抚须而笑。朱颠拱手道:“不敢不敢,能在此片刻,已经很是叨扰了,晚辈告辞。”
欧阳天见对方真的要走,心里琢磨:他是摄于我的淫威,一时不敢得罪,到了江湖上不知又会怎样言语?便说:“你既然要走,那我徒儿的事情……”朱颠道:“自然都是误会。”欧阳天叹息道:“罢了罢了,净说些客气的话。”
他走到河边眼望前方。河水清澈见底,无数条红鲤游荡其内,绿色的荷叶遮盖了半塘河面,粉白相间的荷花娇嫩欲滴。
欧阳天来回踱了两步,走到一旁桌前,桌上笔墨纸砚齐备,他抬头笑道:“平日里我喜写一些字画,江湖朋友大都喜欢,今日且送你一幅,你自拿去或卖个人情,算作补偿如何?”说罢,欧阳天抬头望天,在考虑写何字何句比较妥当。
和尚来到朱颠一旁,说道:“欧阳施主的字很多人喜欢,其中自也包括老衲,你若想出手可以考虑给我。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奈何弟子偏偏有这喜好,还望佛祖不要责罚。”
朱颠不知对方实力,但见他与欧阳天谈笑风生,棋盘上又可胜过对方,功夫定然非同小可,遂笑着道:“若是大师喜爱,我赠与便是。”和尚眼神一亮道:“既然如此,便算老衲欠你一个人情,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老衲都可摆平。”朱颠瞧他说得轻巧,得道高僧又定然不会说谎,忙惶恐道:“晚辈不敢。”二人看向欧阳天,各自交谈甚是融洽。
欧阳天起初微闭双眼,陡然睁开眼睛,只见其眼神中迸射出厉芒,让一旁朱颠心神剧颤,不敢直视。他拿起笔,和尚赶紧上前研磨,望向纸张,脸显期待,似是有绝世之作即将面世一般。
只见他轻沾墨水,手中毛笔仿佛利剑一般直戳纸张,动作缓慢却行云流水,每一笔落下又如剑招之释放,携着无可匹敌的力量。朱颠细望之下,只觉身体如坠险地,浑身不住冒出冷汗,胸口甚而发闷,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倒吸一口冷气,忙转过身体不敢再瞧,心想:欧阳天果然厉害,单是写字落笔便有如此威势,若是用剑岂非无人能及?
和尚突然拍手叫好,得道高僧一时失态,可见这幅字定然惊为天人。朱颠扭头再看,只见欧阳天执笔而立,手抚胡须满脸自喜,看来对于刚刚创作甚是满意。字画被和尚拿起,其上单单写了一个剑字。
落笔行画苍劲而有力,铮铮剑鸣跃然纸上,细细琢磨又觉字内蕴含着高深的剑招,如若长久观看定然受益匪浅。朱颠正细观赏,一道剑芒陡然自纸张之中飞射而出,气势之磅礴令他如坠冰窟,霎时呆立当场,一丝血液忍不住自嘴角淌下。
和尚见状立马收起字画,道:“如此字画,还是不要面世为好。”欧阳天苦笑道:“心有所感,提笔撒墨,未曾想到朱门主抵挡不住,惭愧惭愧。”朱颠压下心头那口闷气,道:“前辈高作,晚辈自不能消瘦,还是赠与大师比较妥当!”和尚吟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欧阳天望着离去的朱颠叹了口气。和尚得此字画如获至宝,自是十分高兴,问道:“欧阳施主为何叹息?”欧阳天道:“我那不肖弟子,不知身在何处?无故给我惹下祸端。”和尚道:“依老衲所见,此事兴许并非令徒所为。”欧阳天看向一旁河流,幽幽道:“但愿如此吧!”
日渐低垂,大若盆碟,红彤彤的阳光浸染了整片天地。河流与天地同色,几只蜻蜓飞舞于池上,走走停停,不时落在荷苞顶端。荷塘下鲤鱼与天地融为一体,满塘赤水随着鱼儿不时起落而汩汩作响,一时间繁忙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