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父亲

      父亲节到了，不觉想起了父亲。

      父亲用他宽厚坚实的肩膀，扛起来家族四代人的历程，真不是一个“苦”和“累”能说得清的。

      在父亲八岁的时候，爷爷就因为下水救人伤了肺而病入膏肓。太爷爷极力想救治爷爷，而太奶奶却害怕人财两空，放弃对爷爷说治疗。为此太爷爷和太奶奶不断争吵，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太爷爷不幸倒地身亡。现在分析估计是情绪激动，突发心脑血管疾病，就当时的医疗条件，根本救治不了。因为爷爷身体不好，年幼的父亲用他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太爷爷的招魂幡。

      太爷爷的不幸离世，让本来就强势、一直把持家政的太奶奶更加不顾爷爷的身体，不治疗、不浆养，爷爷苦熬了一年多，也离开了父亲。不满十岁的父亲，真的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成了当时还年轻的奶奶和年幼叔叔的依靠。

      因为放弃给爷爷治病，奶奶对太奶奶是怨恨的。我想，稍微懂事的父亲也是怨恨太奶奶的。因此家庭关系非常紧张，一边是奶奶带着父亲、叔叔相依为命，艰苦度日；一边是强势的太奶奶手握财政大权，一毛不拔。据奶奶讲，太奶奶把家里的钱财全部拿去填补已经出嫁的姑奶奶们（爷爷的姐妹）了。

      父亲十岁就和大人一起出工干活，养活奶奶和叔叔。奶奶是小脚女人，家务活父亲也是主力，拾柴，挑水，春天整修房子、夏天雨后放水、秋天生产队收工后还不回家，捡拾一些野菜野果，让家人能填饱肚子，冬天还要出去拾荒，存下一点粮食，好让全家不至于在来年春天青黄不接。

      从少年到青年，父亲苦苦支撑了十几年，直到遇到母亲，有了我们姐弟，父亲的责任还在继续。

      眼看着叔叔也到了成家的年龄，父亲先是去大队申请宅基地，然后操持着盖房子，给叔叔娶了媳妇。没钱，先去生产队借，然后一点一点还。好在有了母亲，和父亲一起支撑着这个家。我记得我们年年还债，还了大约五六年，才还清了债务。那一年的年底，生产队结算，我们不但不欠债了，还结余了四块多钱。父亲高兴地把弟弟顶在肩上，去供销社买回了好多生栗子和糖果，回来以后带着我和弟弟在简意的火炉上烤栗子，听着栗子烤熟时“叭叭”的爆响声，父亲开心地笑着，在我印象中，这是父亲第一次笑得这么最开心。

      82年改革开放，父亲开起了饭店，日子逐渐好起来。那段时光，父亲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曾经有个食客自称会看相，说父亲是有福之人。父亲发自内心地说：“我的福气是娶了一个好老婆”。

      攒下了殷实的家底，父亲又给弟弟盖了新房、娶了媳妇。按说父亲可以歇歇了，可是他依然操心劳碌，说是要给他孙子攒钱。没想到在我侄子十岁的时候，年仅六十岁的父亲突发脑梗，尽管经过近二十天的住院治疗，父亲没有瘫痪在床，但落下了行动不便的后遗症。

      父亲用他顽强的毅力，坚持锻炼，加上药物治疗和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父亲竟又坚强地走过了二十年。在最后的四年里，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虽然我们每年都会带父亲去专科医院复查，每一年的春秋两季都给他老人家输液，但也没能阻止脑干的大面积梗塞。在最后的一年里，坚强的父亲终于站不住了，躺卧在床。

      在父亲八十岁的生日上，父亲还能睁着略显浑浊的、已经不明亮的眼睛，用微软的声音叫出我和弟弟的乳名。在我拉着他的手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清晰地对我说：“我看见了四辈（我侄子的孩子，他的重孙子），我没罪了。”

    b两个月后春节刚过，望着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的母亲，望着围在床前的亲人们，半躺在床上、头靠在我怀里的父亲，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父亲离开两年多了，我每每回想起那一刻，总是忍不住泪湿双眼。父亲的前半生是穷苦劳碌的，而他的后半生却是美满富足的。父亲用他坚强的一生诠释出为人孙、为人子、为人兄、为人父的人生真谛。

      亲亲我的父亲，愿你在天堂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