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节之行

文：薄海岚

虽然县城也不缺少各种品类的花。但是，春一来，大山空的樱桃花开，总会牵动着深埋心间的那份情结。那种感觉是为心旌荡漾吧。

处处花开都相似，心中花开却不同。也许，这就是乡思。

前不久，瑛把大山空那片烂漫的花海视频发来，盛景盈目，似乎樱桃花的幽香隔屏便沁入了肺腑，心便不由一动。终究是被拴住腿的蚂蚱，蹦不出家门口。于是，许她周六。

周六上午，妹妹开车拉我们一起回老家看老娘，恰逢大山空樱桃节，路上行人络绎不绝。阳光灿烂，春色正好，如此良辰美景，应该和亲爱的人一起共赏。就决定拉上老娘，一同赏花。

新修的环山公路，曲折迂回却也平坦宽阔，行车畅通无阻。环山车行了一段，路上哥哥告诉我们，文余大叔看山的小屋正好在前面新修的路边。于是临时决定去看看大叔。妹妹嫌哥哥不早说，害得空着手。恰好哥哥说他车上有两提绿茶，也就算是备上礼了。

山脚下，樱花深处，胡子拉碴的大叔笑容满面，一如从前。身后破旧的石头小屋，见证了岁月的沧桑风雨。

屋后一片樱桃园，樱桃花已开到极盛时，粉已淡到白。上午的阳光暖意浓浓，虬枝曲弯有致，枝头朵朵如落雪，雪里浸染了淡淡的烟霞，远看，那雪里的霞光朦朦胧胧，若烟若雾。只有杏花还带着几分粉嫩，红萼下是圆嘟嘟的花朵儿，朵朵饱满怒绽，最是晶莹醒目。

不远处，大山空樱桃节盛会的喧嚣隐隐传来，不绝于耳。花下落英缤纷，如蝶翩舞，似簌簌雪飘。恍然觉得，这里才是远离尘世的桃源之处。于是，便不打算去挤那份热闹。

大叔说：“你大婶子野心的，早就去大山空看戏了。”急忙打电话叫回。

鸡在树下悠闲刨食，老母鸡咕咕叫着踱步，领着鸡宝宝们觅食。暖洋洋的阳光下，静谧安详。这种感觉总会让人恍然回到童年时光。

骨子里的我，喜欢这种原始的宁静如水的避世感觉。

大婶子回来了。看上去腰也弯了，牙掉得嘴巴也憋了。她竟然一时没认出我和妹妹。想来，也是十年之久没见了。虽然有时回家妈妈会说，樱桃或者山楂是山上你大叔送来的。心里总会好像是不久之前见过一样。也许，有些人多久不见都似乎犹在眼前。

他们热乎乎聊天，儿子吵着爬山，我便领孩子迂回于山间。好久没这样爬山了，行于枯草荆棘之间，贴近陡峭的石壁，这种感觉自然又会引起乡愁怀旧。如今爬山都是在台阶上拾级而上，自然会少了一些亲近山石的感受。

即使是脚下丛生的枯草，也是一份油然的亲切，如同那份乡情，任岁月荏苒，就在这大山的石头缝里倔强扎根，也总会在春风吹过的时候，返青又生。

瑛打来电话，问是否已到大山空。说她有事外出，正匆忙赶回，半小时后到达，一同赏花。便回说不去了，一是上午太挤，那闹市的感觉不适合我看花的心境，二是下午有事要急着回县城。如此，应该是今年便错过了同赏的机会。她语气里颇为遗憾。

总会想起青春年少时，我们一同在花间流连的那些旧时光，那无牵无挂的时候，说走就走的旅行。犹记那片樱桃园里花开的声音，几十年都会在心里绽放，那是青春年华的奏乐，在记忆里轻轻回响。

如今，却难得再有那么悠闲在一起的心境和时光了，总是在琐琐碎碎里说着忙，见一面也是匆匆。牵挂太多，难得有那么只是属于自己的那一刻。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山石缝隙里，几枚红红的野枣经过风吹霜打，依然挂在枯枝的刺间。摘一枚咀嚼品味，几分酸涩几分甜，似乎，我品的是时光的味道。

下山来，喝着大叔沏好的红茶水，团团坐着聊天。妹妹笑说，也没给大叔割块肉捎着。大叔说，现在又不是过去，鱼肉都不缺。是吧，孩子们都极孝顺极细心，日子极为从容满足。说起来，老人们的脸都乐得如阳光下的花开。

大婶把山鸡蛋装了半口袋，让我们捎着。她的山鸡蛋都是自己不吃的。大婶说，樱桃市里，亲友来吃樱桃，她自己养的鸡下的都不算，还要去买上几百个准备着做礼物，现在大家都喜欢吃山鸡蛋，这不就是图个趣气嘛！这就是我淳朴热心的大叔大婶子！我们略为推辞便带上了鸡蛋回家。

妹妹说，这又吃上了大婶子家的鸡蛋。

她小的时候，大婶子喜欢搂着她睡觉。那时大婶子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她都是视我们如己出。弟弟出生的时候，妹妹两三岁，大婶子把妹妹叫到她家搂睡。早晨妹妹没起床。大婶子便给煮好了鸡蛋给她吃。

那个时候，鸡蛋是货币，不是随便可以吃的。那可是家里孩子最高的奢望了。像我们家孩子多，记忆里大概只有感冒咳嗽，才能享受煎个鸡蛋单独吃的待遇。

说起鸡蛋，妹妹说，我真是应该好好孝敬咱大婶子。

临行答应大叔，樱桃市里一定来吃樱桃。

打道回府。回首山间春花烂漫，乡情浓浓，至真至纯，自是深藏于花开花落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