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与禅意【帝君凤九】【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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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如往常一般的居住在太晨宫,读经品茶,休养生息,仿佛还是从前那个心性寡淡的尊神,好像不久前阵前求娶,又大张旗鼓将婚事告知四海八荒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帝君在此期间也并没有前往青丘,似乎是对自己做事的坚持,也似乎是对帝后处事的不满。除了传递于青丘与九重天之间的往返着的食盒还透着些烟火气息,这对夫妻间冷静,寡淡,又疏离。

近来太晨宫的掌事仙官重霖很是焦灼也很是忙碌,帝君为姬蘅制药解毒一遭,应该是消耗了不少法力真气,太晨宫里陆陆续续捯饬出不少滋补的尚品,由重霖仙官亲自督导着下头的仙娥,为帝君熬制调理。可当天后白浅闯进太晨宫那日,却见着帝君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颜色。

四海皆知,天后白浅是个心里放不住事的乖张个性,又极其疼爱打小看她长大的侄女白凤九,因此当她听闻了帝君对姬蘅一事的处置,以及凤九自魔族率兵回了青丘,也再不上九重天时,认定是自己的侄女又受了委屈,于是以她火爆的脾气,也顾不及跟她夫君知会一声,便面色不善的闯来了太晨宫,找那罪魁祸首兴师问罪。

帝君那时正在侧殿,殿中燃着惯常的白檀香,重霖仙官才奉上一盏清茶到帝君案前,帝君斜卧在软榻上悠然正读一卷书,抬眼见来人是天后白浅,并不觉意外,还礼数周全的吩咐重霖给天后看座看茶,给足了脸面;倒是白浅见了帝君回来九重天数日,却依旧面色如灰,心下也难免生出些担忧来,来时的气焰退去了不少。

那日在太晨宫,帝君同天后白浅喝了一过茶,叙了一回话,谈话的内容除了他二人,以及伺候在侧的重霖仙官,再无旁人知晓,外人只见得天后离开时,脸色不似来时那般不善,却也仍肃着一张脸。

随后的一个月四海八荒相安无事,太晨宫里,青丘的食盒照旧送来,帝君也都用了,只是帝后二人僵持不下,一直不复相见。偌大的太晨宫安静的针落可闻,帝君息心静养,不问世事,连话都说的甚少,唯一的消遣,只不过偶尔同办差归来的连宋君略下一局棋罢了。

这样的太平景象一直持续到自那日在扶摇殿神魔共聚的九九八十一日那一日。

这一日,按照帝君的示下,要将孟昊君葬入西海的酒泉坡,以慰英魂亡灵。而不日前,四海八荒的当家人们更都收到了太晨宫的一帧请帖,帝君以己之名,盛邀四海八荒,六界中人,于酒泉坡一聚,名曰祈慰英雄亡魂,祝祷四海安平。自四海宴平以来,帝君广布请帖这样的举动,还是万万年来的头一回,便是当日帝君成婚,也不及这般郑重。看得出,帝君及其看重孟昊君,势必要查清孟昊被害的真相,慰藉将军亡灵。

可奇怪的是,姬蘅公主被囚禁在太晨宫一个月有余,帝君对其不审不问,连见都未见,也未准旁人与其相见,只就这样关着,这如何能评断孟昊君之死的是非曲直。于是在接到帝君请柬的这短短几日之内,四海八荒霎时传言甚广——

有人说姬蘅公主一向爱慕帝君,或许帝君与她有私,这才扰得年轻的帝后这般动了肝火;又有说不然,帝君若另有所爱,何必大费周章迎娶那青丘女君,还广告四海八荒,实乃是魔尊庆姜归来,而阴阳就错,这位神魔一体的长公主乃是魔尊庆姜挚爱,捧为掌中之珍宝,而姬蘅也一直作为与庆姜里应外合之人,搅扰的魔族不得安定;再者,言这位姬蘅公主年少时在魔族便尽受了委屈磨难,更因独上白水山寻父而身中奇毒,这般弱女子,法力本就弱,连身子骨都弱,如何兴得起风浪,想是被有人之人利用了——

如此云云,一直吵嚷到那一日,众人齐聚西海酒泉坡的入口之时,拱手寒暄之际还不忘各自摆明了观点,八卦上几句。

六界中人在太平年月里,各自消磨了征战时的一份警醒与惕厉,因生命无限绵长而无所事事,唯一的乐子不过些犄角旮旯的前尘往事抑或传奇故事,碍着身份场合不肯大张旗鼓的宣之于口,却在私下里很是上心的搬弄着是非。

四海战事消停了万万年之久,像如今这般齐整的人头集聚一处的时候并不多,倒是不久前就有一次,那是天君夜华的即位婚典之礼,双利临门,四海八荒都曾前往九重天庆祝道贺,大小宴会花会法会,统共宴请了七七四十九日。而今再聚,不过经年的光景,却大不似那般的喜庆,在场之人皆着哀悼服裳,面色都肃然着。

帝君到来时,各路人马均已聚齐,帝君自天际踩着一朵云彩悠然而至,背着只手矗立在西海之上,姿态从容淡泊,周身盛现紫色的华光。帝君着紫袍,纯白的内袍,额间佩紫玉护额,一尘不染,一丝不苟,面色英俊清贵,不着丝毫尘烟世俗侵染。

四海八荒的神尊魔尊,六界中的君主统帅,纷纷俯首朝帝君行礼参拜,帝君略垂着眼,并不辨喜悲,只略挥挥袍袖,算是免了众人的礼。帝君身后,跟随了仙官重霖,以及司命星君两位仙侍,仙官皆身着正服,看解着众人百口相传着的姬蘅公主。看不出公主是否被帝君以术法压制着,只见她行动自如,面色平常,看起来仿佛不过跟来参加一场寻常宴请;姬蘅身着白纱裙,容色动人,姿态闲逸,看起来并无困象,倒是更有些神族贵女的风范。

待众人参拜过后,帝君开口,低声缓缓道:

本君共主天地时,在定律法之外,信奉以忠义诚信事君王,以仁义孝道事父母子女,以宽和笃信事夫妻,此乃六界中之根本也。孟昊君,出身北海贵族,侍奉在本君坐下数万年,骁勇善战,为四海八荒今日之安平有汗马功劳,荣尊东华帝君坐下72将之首;本君日前于白水山万毒丛生之地,寻见孟昊君残破之尸身,内心甚恸。

不仅于此,日前于魔族内乱中,青丘仗义出兵,却有陵山军之副将穆羽,被妖尊缈落虐杀于军前,魔尊庆姜是否参与其中,不得而知,本君甚念少年忠义,不忍壮士亡灵不得安息。

此两端事,事事关乎孟昊君之独女,魔族煦旸君之妹,长公主姬蘅,此人身份特殊,因而牵动神魔两界,一发全身。

夫念乎忠孝仁义之礼,本君今聚六界于一处,意在广而告之,通晓是非曲直,惩恶小,训诫之,还英灵以安息。

帝君的声音如洪钟震动,响彻天地,闻者无不思索,无不动容。帝君昔日坐下尚在的七十一将,青丘一派,连同四海水军,无人不面待戚戚然,各自手持兵刃,触动大地,西海之上,灵岛之端,风云际换,发出着神兵动地的震天响动,像极了上古征战前的敲响起的擂鼓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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