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的尽头是外婆家

。      “风儿轻轻摇晃着那山楂林里的树杈,清晨薄雾的味道像那路边淡蓝的花……小路的尽头是外婆家。”歌声悠扬中带着淡淡的忧伤,这首熟悉的童谣总会把我带回记忆中的外婆家。外婆家没有歌中的银餐具、手风琴、老油画,但也有一条美丽的乡间小路可带我回家。


那是一个美丽的山乡,绵亘数十里的竹林,发蓝叠翠。白白阳光下造纸坊纸香四溢。幽长的溪滩清浅见底,四野里到处留下我童年的足迹。

儿时的记忆中外婆家是白色的,一条开满野花的乡间小路旁,淡黄色竹篱笆内白色的墙,半截烟囱露在外面。每当傍晚,外婆家的屋顶升起炊烟,我就会撇下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从那条乡间小路一路奔跑回家,帮外婆生火,那是白房子里我最喜欢的地方。

坐在暖暖的灶堂间,炉火映红我的脸,我会用外婆教我的方法把理好的稻草或干树枝塞进灶膛,再用吹火棒一吹,火就会越烧越旺。外婆会把番薯、土豆、玉米等农作物用笋壳包好投入灶中煨熟给我吃。我最喜欢听那笋壳在灶火中哔剥作响的声音,因为过一阵子食物就会飘出诱人的香味,为我解馋。

幼时爸妈工作忙,很多时间我都在外婆家度过。

山里头最多便是竹子,夏天是出鞭笋的季节,外婆会带我到屋后的竹山上掘笋,提着竹篮,拿着锄头,她告诉我,地上有脉纹一样裂口的地方掘下去多有鞭笋。有时候运气好能掘半篮。


山里的鞭笋比城里卖的好吃,外婆炒菜手艺又极好,什么样的平凡食材,在她手中一过,马上变成美味。她的手艺加上山笋便是我最爱的美食。她极勤劳,屋后搭棚沿豆,半山腰种马铃薯。平日里锄地,施肥,几亩田一个人做,从清晨忙到日落。

晚上她会用手臂做枕头哄我睡觉,就象歌中唱的,旧毛毯里我睡着了,外婆亲吻我的脸颊。

上小学了,暑假爸爸仍会带着我去外婆家。走在那条熟悉的乡间小路上,远远我就能看到小路的尽头,外婆瘦小的身影,她在向我们招手。

夏季的山乡是我最喜欢的,山上盛开着香甜的栀枝花和一种叫妙子的酸甜野果。外婆不忍我一人在家,到山上种地有时会带着我,逗我说话,摘妙子给我解谗。不带我去也会摘花回来,种在瓶子里搁窗台上,满屋子的香。有时衣兜里捧着一兜妙子叫我接着。

山乡的溪滩绵长而清冽见底,春天的溪滩两边总会浸满竹子。这是做纸的好材料。山乡也是有名的纸乡。

外婆并是我的亲外婆。妈妈家重男轻女,亲妈生下她就把她抱养给了外婆家,外婆和我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这个我很小就知道了,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外婆。

妈妈说她小时候生活困难,外公去世的早,外婆自己也有两个亲生儿子要照顾,还要照顾妈妈,生活着实是不易。外婆极勤劳又会打算,别人家揭不开锅的日子,她们家从不会没吃的,她每月都有余粮藏着,以备不时之需。纵然荒年,也不会亏待妈妈,两个舅舅吃穿什么,妈妈一样也不会少。

有一年时年太荒,家里只剩喝薄粥面糊了。外婆见做纸人家生活宽裕,为养活儿女她就想去学做纸。但纸坊不是女人能去的地方,没有一个工场肯教她。也有人劝她把妈妈送给别人家领养,她说再穷再饿也不能苦孩子。毅然去纸坊里熬着,给人家白做揭纸晒纸的活,想偷学点技术。但造纸是技木活也是力气活,不是一下子学得了的。好在那家人极好,雇了外婆做揭纸工,日子就这样从各种困苦中熬了下来。


长大成人了,我忙工作没得空出远门,只去过山乡一次,那次是和一个朋友一起去的,去之前没有告诉她。她一下子看到我,欢喜地笑了出来,马上去镇上买了西瓜,沉入井里,冰凉了给我吃。

我的心里她一向是很硬朗的,所以几年前妈妈突然告诉我她去世的消息,我一下子懵了。总觉得不可能。

我急匆匆去奔丧,走到那条熟悉的乡间小路上心头悲戚,这条小路的尽头以后再也看不到外婆来迎我了。

就象歌词中唱的:小路的尽头外婆家没有了。没有了外婆,那篱笆内的家就不存在了。


岁月有情也无情,给你以欢乐也给你悲伤。好在生命与记忆同在,一代人总能缅怀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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