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布谷,咕咕……”
闹铃响起,将周小安唤醒。
今天是星期天,难得的休息日。闹铃声是各种各样鸟的叫声,取材于一百多年的素材,十分真实且充满活力。
新元67年,周小安出生于这个人类重建而起的钢铁世界。
十八岁的少年下床推开门,智能机器人管家苏亚便迎了上来:
“根据您的设定,已打扫好房间并准备了早餐,是奶味营养液与麦芽点心。请您洗漱。”
周小安洗漱完,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人造食品摇了摇头。不管再怎么好吃,那种粉末般的口感与带着钢铁气息的味道周小安只想吐。
“这是您父母为您准备好的周末计划……”
苏亚胸前的电子显示屏上浮现一大段文字。
“不用了,我今天出去走走。”
风卷残云般吞下早餐,周小安起身披衣,经过苏亚身边随手按下了“休眠”键。
穿过客厅,周小安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将拇指按在手柄处的显示屏上,顿时“滴”的一声,指纹验证通过。
“祝您出入平安!”
再悦耳的电子音也会因为听久了而麻木,周小安将门关上,穿过走廊进入电梯。
透明巨大的管状防弹玻璃里电梯起落,因为周小安的早起习惯,除了清洁工之外他总是清晨的第一位乘客。
玻璃透明中带着灰色,使得人透过它看见的总是铁灰色的钢铁水泥丛林。然后电梯在这白灰色中下降,像是沉入暗流的海洋,失去了曦光,失坠的感觉。
“叮”
金属门打开,绕过走廊与过道,周小安出门。
水泥构筑成的这个城市里,已经有着电动巴士与汽车开始流动,稀稀拉拉的行人平静地走着。
说真的周小安不喜欢住在这儿,他想与身为生物学家的父母一同住在澳大利亚,那块处在赤道附近的大陆。湿润的气候,丰富的物产,在海洋上孤立,是动植物的天堂。
兴许是父母的影响,周小安从小就喜欢植物动物,连喜欢的颜色都是浅绿色。周末里,他总是从网上寻找那一百多年前甚至更久远的纪录片观看,看那现如今大部分面积沙漠化的非洲从前的样子,看那一些濒临灭绝的动物在茫茫草原上奔跑,在雨林中展现生命的蛰伏残酷。
只是现在都变了。
非洲大部分沙化,生态环境因战争遭到严重破坏,东非大裂谷两端早已被炸开,频繁的地动促使它撕裂出更大的伤疤,苦涩的海水漫入其中。
中国的边境处早已泥土翻卷,流过不知多少军人的鲜血将它牢牢刻画。在沿海地区,是焦土一片;在某些地区,永远拉着黄色的警戒线标明生化禁区;在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堆积着无数军舰的残骸,石油、核能、液化电能液……弥散在海水中染成五颜六色……换来的是大自然的怒火——海啸地震不断。
世界上大部分地区已成焦土,因为这是——第三次世界大战。
没有战胜国,因为每一个国家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没人能笑得出来。
严峻、突出的环境问题摆在面前,生存成为当前第一问题。
水污染、光污染、土地沙化严重、全球变暖、海平面升高……人类得自己承受苦果。
那些领导人曾以为不用核武便没事,但各种新式导弹、电磁脉冲武器、气象武器和……生物兵器出乎了他们意料。
生物兵器扰乱了大自然生态循环,破坏了环境平衡,有疯狂的科学家弄出掺入野兽基因的克隆人,差点……颠覆了人类。
为了战后更好生存,以中国为首的东盟和以美国为首的西盟抛下成见互相帮助。曾经滥用科技力量混乱了世界,现在人类又寄托它修复世界。
但经过这次战争,科技确实有很大的进步与创新。比如固体电能,只需指甲大的一块便能让电动车跑动好几公里;能长出稻谷的树,生长快,结谷更快,适应各种极端环境;能生产蛋白质又能治病的水藻、磁力床、浮空车、单体式飞行器……
当然能解决环境污染的发明更多。
人们原以为科技能驾驭自然,现在却用科技来发现自然的力量拯救自然。
“现在是京都时间七点,又是新的一天……”
空中已经投影出主持人亲切的笑脸,三维投影仪的投影效果十分真实。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周小安从恍惚中拉回现实。他理了理衣服,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晃悠着脑袋向前走。比起像往常一样窝在家里看离他很远的一抹绿色,还不如出来走走,尽管压抑。
在钢铁筑建的城市里,粒子防护罩隔绝着外面污染的空气,一行行街道将其分割成无数个格子,而他就是走在线条上的棋子,每天不知有多少人走在这上面,前往既定的目的地,重复单调的生活。
城市很大,但周小安不担心迷路。每一处都有电子警察,自己右臂上带的微磁佩环能随自己心意投射电子地图,相当于一百多年前的手机,但用途比其更大更多。
重复的平行线,遇见被格式化的人,穿过五颜六色喧嚣的商业街,周小安的目的地是中央公园。
它在城市的最中央,有青绿的草坪,有浓密的树荫,唯独没有人工湖。因为现在没有被污染过的土地和淡水价值与黄金相等,甚至黄金也比不上。
周小安必须要很早去,否则晚了那里便会挤满人流。对生命美好的向往是人类的天性。每天闻着钢铁气息的人们对象征生命的绿色气息痴迷到了极点。
周小安更不例外。
他真的是厌倦那种封闭了,围困在冰冷的钢铁水泥笼子里,被孤立,不能彻彻底底拥抱这个世界,拥抱绿色。那是一种灵魂、生命中的悸动,生来便有。他想享受一下阳光,闻一朵花香,听一声鸟语,甚至想躺在纪录片中以前黑色的土地上,扑入黄色的泥浆中。
所以尽管世界焦土遍地一片狼藉,周小安仍热爱她美好的样子。
忽然,他闻见了那清凉的气息,是任何油烟味都无法遮盖的清新脱俗,更见到了一抹绿色。
一瞬间他竟有些痴狂地向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