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入尘烟

西北荒漠种不出玫瑰,但我对你的爱,犹如小麦花印入皮肤。

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冬天互相温暖,驴的悲哀在两个人之间徘徊,透过窗户,一眼便看到你。

我自己,哪怕就这样一辈子暗淡下去,可我见过光,后来光没了,希望也没了。

那嗜血的人,仅凭一件大衣就三番五次的抽我血,而那宝马车却格外的讽刺。手上的针头还没有拔掉,心里却惦记着债主欠乡亲们的钱。

我牵着你,点着灯,我们的希望会在春天撒向大地;秋天的麦花香会吹满整个院子。牵着驴,在田野上耕种,种子会在春天发芽。

燕子窝没了,可燕子还在。断壁残垣,没有安家的地方。驴跟着我,担土,在模具里造盖房子需要的土块。

那夜大雨招摇,衣裳未曾穿好就飞奔土块处,大雨冲刷的,不止对新房的企盼,还有他们的家。

她扶不起老四,老四拉不起贵英,他们就这样坐在雨中,任由雨水穿过发丝,透过衣衫。

新房盖好的那日午后,拖着我仅有的家具,和贵英搬进属于自己的新家。

墙上的“囍”字是唯一的装饰物,蒸笼里的白馍馍是为贵英准备的最好的吃食。

相互依偎在身旁,贵英不用遭受哥嫂的毒打,老四也不用遭受哥嫂的排挤;他们在努力,努力张罗着他们的未来。

结婚照我低着头,你两眼呆滞,两个孤独的灵魂都未曾想到还会有人走进彼此的世界,彼此温暖。

春天借了邻居十个鸡蛋,没有鸡妈妈,贵英便是“鸡妈妈”。灯光温暖的不止鸡蛋,还有她和老四。

他们什么都有在变好,地里的庄稼,一茬一茬的、绿油油的。

等包谷熟了,晒干拿去卖了,老四要领着贵英上大医院去瞧一瞧她的病。

麦子成熟了,她担不动麦子,老四把她推摔在麦子上,委屈漫上心头,回去的路上老四安慰、道歉、认错……

他从未说过他爱谁,但他把小麦花印入她的皮肤,让她当“鸡妈妈”,给她蒸白馍馍。

她从来不敢奢望,有一天,她竟然也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村里人蛮横无理,让老四带驴帮忙拉结婚用的家具,饭没给吃,还把人臭骂一顿。

她啊,提着灯,就站在路口最显眼处,怀里捂着给老四的热水,来来回回七八趟,终于老四回来了。你看,这是我爱你的方式。

她死了,死在那条给老四送鸡蛋的路上。老四跳下河救她的时候,她手里还紧紧拽着鸡蛋,生怕河水浸凉了鸡蛋。

遗照是从结婚照上面截下来的,唯一的“囍”字换成了贵英的遗像,老四的光灭了。最后一次,老四在她的手上印下小麦花。

秋天,老四收了所有庄稼,还了欠人家的两袋洋芋,还了春天借的十个鸡蛋,就连贵英的两件大衣,他也连本带利的还了回去。卖掉所有庄稼,收粮食的人黑心,明明都是晒干的粮食,偏偏还从中扣除了几十斤的水分,老四也没管,还清了店里欠下的所有钱,给她烧了大彩电,放了驴,回到了贵英和他的家。

老四的心死了,老四死了。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吃鸡蛋,却是为了压下农药的苦。

城里的房被侄子霸占了,那一圈猪侄子拉走了,就连她和他唯一的房子也被推倒了,因为推了房子侄子才能拿到那一万五的补贴费。

驴回来了,房子倒了,最讽刺的宝马车也来了……

她和老四,从土地里来,又回到土地里,唯一建好的房子,也成为了土堆。

老四去陪她了,领着她去了最好的大医院,看好了她的病,给她在城里买了房,买了她喜欢的大彩电……

西北的荒漠种不出玫瑰,我从未开口说过我爱你,但我对你的爱犹如小麦花印入皮肤!

你可能感兴趣的:(隐入尘烟)